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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韋阿大我路上就覺得不對勁,他早看出來我給楊振他們引路,也沒動手害我,那坑裡他們給咱爹刻的牌位不是新的!那天晚上這一坑人給我看了本事!他們爹知道我們爹所有的事,也知道錦衣衛和東廠咱都不知道的事兒!他說的每句話,都扛得住我琢磨!最要緊的,他們有我爹的東西!」
梁正回了頭,看了看兄弟斬釘截鐵的臉,那張比硤頭還硬的臉咬著牙說:「這仇換了我,我也報!咱們爹死得沒名沒姓!他們騙了咱一輩子!哥!」
有生之年,自己沒見過衛劍鋒和自己如此頂嘴,剎那,梁正的心軟了,也疼了。
兄弟二人再一次對視了許久,眼神一槍一刀,但這次,輸的卻是梁正。
「可報給誰?那些番子是曹金,還是萬曆?」
「都一樣,都他媽一樣,誰再來,這仇我報給誰!」衛劍鋒揪下了自己的錦衣衛腰牌,扔向了對面的山,那腰牌砸上了硤頭,滾落到了懸崖之下,落入河中消失無蹤。
直到回聲被風婆子越拽越遠,成了天邊那朵雲,衛劍鋒才吸了吸鼻子。
「跑了的那個番子,會再帶人來。魏忠賢要的東西,不會放,這一坑人早晚都會死。」梁正彷彿看到了一坑人不久的將來,一串腦袋,掛在車上、馬上。
「田爾耕找到咱時,咱們就沒了命。來的是楊振,滅完了礦民,就是我們。」衛劍鋒冷冷地說道,「路上我跟你說過,誰想暗算咱,我有刀。」
那晚楊振要衛劍鋒麻倒自己,再殺了礦民,然後就要對衛劍鋒下刀,自己倒著,衛劍鋒一對五,沒勝算。
就算自己在,殺了他們,這天下又能去哪裡?不管怎樣,仍是無路可走。
梁正一生,從未如此絕望過。
於是他嘆了口氣,也解下了自己的腰牌,輕輕地扔到了懸崖之下,跟著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吧。」
回去的路,比上山難走,腳再沉,也沉不過這時候自己的心。
被蓋被摧毀的伙房還孤單單地攤在那裡,這時梁正才注意到了硤頭上的斑斑血跡。
蓋被,礦民把奪去自己親人性命的礦害,還給了害那些人沒命的罪人——朝廷、東廠。
看了那血和硤頭許久,才覺察出了山谷裡一片鬧騰,礦民們從山谷的另一側山裡,推出了許多東西,大車小車,亂成了一團,把一車車東西推擠到了坑洞門口,都是吃食。
成半扇的山豬,堆成了一座山,每扇都怕是得上百斤,從腔子到蹄子比人都高,這些豬肉全是燻臘妥了的,泛著黑紅色的油光;同樣的法子,還對付了岩羊,也是座小山,但羊肉不如豬肉出油,全都是乾柴棍子似的,顯然會是有特殊的吃法;還有一架子一架子吊起來的臘雞,那東西雖也是燻幹了,但走水裡一滾,肉似是又能漲起來;燻成了的魚,拿筐裝了幾十件,那東西再放到火上一蒸,鹹香絲毫不比湖廣的吃法弱了;然後是土椒塞滿了肚子的肥鴨,也穿掛了嘴,每一綁都是幾十隻;至於其他的野鹿、野鵝、會鑽山的犰狳、下套子抓的兔子,多得都難以計數。
還有野菌子,好多梁正見都沒見過,更叫不上名字,認識的有雙頭白、平蓋、大花梅子、蘭花菇,還有長毛的猴頭傘,再長上眉眼,就是個猴子腦袋,尋常可見的田頭、香菇,更是散亂地胡扔著,不分種不分類,都先曬乾了不長綠毛,才能久放。
怪不得不再管那被砸毀了的伙房,這是要搬家?梁正心裡正納悶著,聽見有人叫自己。
「梁正、劍鋒!」
是司馬拓,此時他坐在平灘上,阿大伴在身邊,不時地招呼左右往來搬運的礦農,顯是在指揮眾人搬運。
那風燭殘年的司馬拓,自己爹的把子兄弟,雖然殘廢只能坐在椅子上,但此刻再不是初見自己時的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