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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又瞅了一眼,六頭牛、四十石的大車,上面七八桶,送到現在,大半該都是空桶了,四個送酒的夥計,拿木擔拴繩套著,抬了一桶滿的,吭哧吭哧地進了勾欄。
勾欄買鍋燒是對付武官用,一般都兌水,所以不買整桶,在裡頭要先接酒,再計分量,費工夫。
就算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也得快,史可法左右手各摟一人,一使力,不打晃地從衚衕出來,兩步就到了酒車旁,把人扔到車上,開了酒桶蓋子,一股燒鍋味直衝鼻子,那都是齊胸前高、拿鐵箍勒著的重木桶子,比水缸還大了半圈,一人一桶,裝得恰好,待把三人都塞在桶裡,蓋好蓋子,也不過一眨眼工夫。
這一晚,真算沒白折騰。
史可法長舒一口氣,三人都被勒閉了大脈,沒兩個時辰難醒,又被塞緊在裝烈酒的桶裡,被酒氣燻著喘氣,妥帖地會大醉一場,兩場暈摞在一起,沒到天亮醒不來。這牛車慢,拉到大興,少了也得半宿,即便路上醒了,再趕回來,也是天亮,自己的事,早也辦完了。
只是自己今天一下露了能耐,再往後,就麻煩了。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三人一走,這一晚就沒了跟著的鬼,該找的人,也能找了。
徽商的宅子,都在西四的幾個衚衕裡,史可法一步都沒閒著,一路快跑,眼睛耳朵盯著四面八方,那真是全北京現在最快的兩條腿,轉眼就到了。
先到了徽商領頭的李順城家,這人是做糧號的,老師治水後,他家生意千順百順,現在是安徽有名的大糧號,算是承老師恩最多的,對老師奉若神明,救老師這事,也由他來聯絡眾商號,那日在教坊司和謝啟光接頭的,也是他。
這時候到了亥時,不敢在夜裡敲門,敲了怕也不給開。索性直接進去,史可法蹬牆上房,先打量四周,明月高懸,天晴如雪,貓腰看了好一陣子,四周沒見著聽著錦衣衛的動靜,才定睛看李順城家。
這一看,心都擰了個疙瘩,整個院子,沒一間房亮著燈,跟死了一般,丁點人氣兒沒有。
跑了?或是睡下了?
翻身下了院子,腳下是灶房,家有沒有人,摸灶就知道,進去一打聽,沒煙火味,也沒飯味,再一摸灶,涼的。
心咔嚓也涼了,真的跑了?
轉身就出去奔廳房,這院子不小,幾進幾出,裡頭外頭找遍,哪有一個人!
跑了,是真跑了,可悔出了血,那晚就不該放他們回家,就該留著他們。
再去其他家看看,又翻身上牆,連去了幾家,都是黑燈、涼灶、空房,終於在第六家逮著了個守房的老頭,老頭被嚇了個半死,話都說不利落。
「走了,走了好幾天了。」
「說去哪兒了沒有?」
「沒。」
「再好好想想。」
「爺,是真沒,走得失魂落魄的,好多東西都沒拿,我們下人誰敢問哪!」
「留下什麼話沒有?」
「也沒留,就給我留了點錢,讓我看著房。」
「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說,爺,這是怎麼啦?是不是要打仗啊?哎喲我的媽哎。」
老頭不像說謊,史可法心都悔擰了筋,氣得直捏拳頭。還能去找誰?
謝啟光!那日教坊司,徽商都怕得要死,謝啟光卻還鎮定自若:「沒畫上,沒湊前來,也沒聽見,那就沒事,頂多算是看見了我進來而已,算不上數。」
那時他還幫自己寬慰那些徽商來著,這人膽識是有的,應該不會跑,還在京城。
也住在這附近,史可法沒耽誤,沿著屋頂過了去,奔十剎海。
果真,燈亮著。
謝啟光是五品官,宅邸正門三間三架,廳堂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