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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講完,吳淳夫才又說:「兌了金料珠寶,現錢就算有了,解了國庫之缺,自然軍餉也有了著落,這算是又解了兩災。至於第四災,忠奸難辨,這算是送的,到時公公大可仔細盯著,外廷裡哪些人建了生祠,哪些人沒建,建了的,自然是自己人,不建的,多半心有異想,至於無理取鬧、撒潑罵街的,那必是魍魎之輩,公公可多加提防。以上,便是卑職之計。」
說完,磕頭,等待。
每個心跳、每個眨眼都那麼漫長。吳淳夫膝蓋處已經痛麻到再也不能忍受了,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墊子上。
這個造生祠的法子,其實並不難出,但實在是誰都不敢往裡頭想的惹禍法子,富貴險中求,自己賭這一回,成了,當人,不成,當鬼。
三人都沒再說話,王體乾翻著眼睛,看著其他兩個人,塗文輔又湊近魏忠賢耳畔,小聲說著什麼,魏忠賢似點了點頭,又似沒點,看不清楚。好一會兒,王體乾似沒話找話,又問:「方才吳大人說,這些金子,兩年後可以再拿回來?」
你倒記得?吳淳夫心裡一陣暗笑,他倆不問是早就明白了,你卻還沒懂。
「回公公,確實如此,兩年後,天下遍地都是建給魏公公的生祠,這祠堂是魏公公的,那裡面的東西,自然也是魏公公的。若是幾年後這皇城需要修繕,或是什麼地方鬧個災,再或是遼東封賞將士,急需用金,魏公公為天下社稷鞠躬盡瘁,把自己生祠裡的東西拿出來報效皇上,恐怕又會是一番美談。」
說罷,又深磕一頭,此事定矣。
沒人知道的內庫財寶洗了白,強兌成了仇敵的銀子,還捎帶腳打了他七寸,既讓百姓唸了好、留了功德,還能看出哪些人是忤逆,到最後,付出去的本錢還能全數再拿回來,一整庫的財寶等於憑空翻了一番,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好的買賣。
而他魏忠賢從頭到尾要做的,只是點幾個頭。
這就是權力,世上最美妙的東西,比金子還貴重。宦黨、東林黨、王侯將相、商人、升斗小民、世間魍魎,哪個不迷戀垂涎於它?
娘,你該求的是咱家有這個。
自己若是魏忠賢,這一年,去偷、去搶、去抄,去把天底下見得著金子的犄角旮旯都翻上一遍,也要拼了命地攢金子,今日每多得一金,兩年後就能憑空再多出個十銀。
果真,再抬頭時,看到了魏忠賢輕抬起了手,旁邊的塗文輔笑著說道:「快起來吧吳大人,一直跪著,你也不嫌累?」
你該給我把椅子!沒雞子兒的太監。
第十章 聽頭
賽青跑在隊伍靠後,吃了一路的土,臉都黑了。
離京那天,楊振帶著隊,馬腚後面似是拴了炮仗,帶著自己、白片子、花啞巴、黑菩薩,還有那個叫寶敏的伶男,一行人沿著向南的官道一路狂奔,一天一夜沒下馬,先後過了涿鹿、定興,到了真定。
賽青一路上都蒙著,許顯純明明白白說的是去山東,該往東南走才對,怎麼直奔了南?
哪知這還沒完,在真定館驛停了一個白天,睡醒後換了馬,吃飽了飯,天黑後又往南,離京城越來越遠。此後渡黃河,過鄭州,幾乎跑出了河南。
上千里路,越走越遠,越走越不是去山東,這到底是去哪兒?他心裡沒完沒了地盤算,幾乎快瘋了。這許顯純,怎麼能騙人?
那寶敏一路上也嘟囔著:「澡沒得洗,覺都睡不好。你!」他瞪了眼,擰著臉呼喝著花啞巴和白片子,「再住店,你倆離我遠點要房,說是啞巴,呼嚕打得倒是比驢叫還響。」
白片子和花啞巴啞著嗓子嘎嘎地笑,兩嘴爛牙,聲音都難聽至極。
這天又跑了一整個晚上,賽青騎在寶敏身側,短的那條腿一路上伸直了才夠著馬鐙,此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