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第1/2 頁)
「我們家,積德啊!積德!」他爹手搓著釦子,嘴裡唸叨,「你倆哥,戴上了釦子去的關外,就再也沒回來。三兒,你要活啊!」
什麼死不死活不活的,真不吉利:「死不了,調我去了宮裡,伺候皇上。」
爹沒聽明白,賽青又說了一遍,才懂,就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拖著瘸腿下床磕頭,也不知道朝哪個方向,急了,差點又犯瘋。
「皇上聽見了,聽見了。」賽青心裡高興,看著爹犯瘋,也開心。
是因為什麼事拿著釦子的,他沒跟他爹講,估摸講了也弄不明白,許大人又緊緊叮嚀這事絕不能提,他就守口如瓶。錄功的時候,也沒提金塊的事,用的功勞是楊振原本要搶去的那件。當然賽青也知道不可能真錄,怕驚著線頭。自那之後聽說楊振脾氣暴長,發瘋的次數比自己爹有過之而無不及,衛所上下幾乎打了個遍。
真是好有好報,惡有惡報。賽青跟他爹說:「一要謝皇上,咱還得謝菩薩,可憐我們賽家。」
之後,他就轉進了宮裡,在養心殿舉旗。養心殿旁邊的乾清門是內宮大門,也是百官上朝、皇上聽政的地方。
一朝一夕之間,自己從在妓院畫春宮,到了大明宮廷當儀仗,這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夢。這幾天,他走路都是飄著的。
直到有天下了值,他被喚進了詔獄,又直接被領進了指揮使的屋子,見的竟然是許顯純。
「在宮裡幾天,舒坦?」許顯純笑眯眯地問他。
除了憋尿累,我恨不得在天天那兒站著。賽青心裡頭笑,但隱約覺得似是有點什麼事。
「回大人,一切都好,謝大人提拔。」
許顯純點了點頭:「宮裡,是舒服,也消停,可撐旗打傘,那都是沒本事、沒能耐的人幹的,你要想再往上走,可不能到這兒就知足。」說著,拿手指嗒嗒地敲著桌子,望向賽青。
賽青一愣,怎的?皇上位子騰出來了沒人坐,想讓我試試?許大人,這我還不知足?你是不知道我這幾年怎麼過的!賽青心說。
可聽許顯純這意思,似是要有什麼門路給自己,讓自己再往上走?於是心裡又是一動。
那眼神一動,就讓許顯純逮著了,他把語調壓低說:「現今錦衣衛裡,都是掄刀拿人的。手腦利索,又能畫影盯人的,不多。讓你盯勾欄,是屈了你。手頭有個案子,得用你的能耐。」
許顯純說這話時的氣勢和臉上的表情,讓賽青壓根不敢張嘴說個不字。這人是詔獄總管,從他手裡,手指頭一劃,一天過多少條人命,賽青心裡猛地一揪。
「跟兩個人,都是錦衣衛,現在神機營,這是畫影。」許顯純遞了個簿子給他,「盯幾天,兩個地方不需盯,一是神機營,二是詔獄。只要在外頭,去了哪兒,見了誰,說了什麼,都要畫下來記穩了。」
賽青開啟簿子,兩張畫影,一個叫梁正,一個叫衛劍鋒,住處也寫著。
許顯純又交代:「每日夜裡,到詔獄報給我。跟的時候,別破了臉。」
那倆錦衣衛住在內城靠東南,挨著城牆的一個衚衕裡,算是偏僻地方。不大一個院子,雖然老舊,但顯是兩個人勤收拾著,比自己家好,好歹還有個井,顯然曾是個正經院子。
這兩人白天都在神機營駐著,傍晚回家,回家後就是院子裡走能耐。
賽青第一天盯的時候上了房,看見了一回,是那個衛劍鋒在走刀,能耐一亮,賽青就蒙了,這手藝是關公啊?原先衛所裡的錦衣衛,沒比他能耐更高的。自己算眼快的,都看不清他刀法,只看見、聽見一片銀色的刀光裹著風聲在院子裡翻滾,像下雪,又像打閃電。賽青沒敢久看,縮著腦袋輕手輕腳下房。這人,也是個海東青,惹不起,讓他逮著,毛都能給削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