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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做的事,正在黎明之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延陵城有多少人家?這樣挨家挨戶的方式絕對不討巧。
但是他很喜歡,喜歡各種各樣的人在死前被扒去偽裝,多費點力氣也無妨。
一遍遍手起劍落,無論男女老少,一視同仁,這也是他的慈悲。
死了便是無知無覺,有什麼可憐?可憐的明明是活下來的人,每一個動作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走過地獄業火上的那根獨木,卻又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會失足掉下深淵。
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棄他而去,流淚流血,刻骨剜心,一遍一遍的嘗著折磨和苦楚。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臨淵劍瑩白的劍身很快被濃重的血汙所掩,純淨的劍光再透不出半分。
他眼前只剩下一層迷濛的紅霧,所見皆是虛實難辨的殘影。
難辨,倒也不需要辨。
不知是誰喊的一聲饒命灌進了耳中,在血腥味愈發濃烈的空氣裡飄飄忽忽,像來自天外,緩緩縈繞成心頭催命的曲調。
蔣謙現在特別的怕吵。
他早已分不清誰是誰,居高臨下的睨著那些大同小異的面孔,毫不猶豫的橫出一劍連斬三人頭顱,而後蹲下身子歪著頭,盯著那顆不會答話的腦袋,語氣平緩溫和的問道,&ldo;饒過你們?有誰饒過我?&rdo;
屋外,天色漸漸昏暗,空中雲層越積越厚,應景的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門口的臺階上有一排螞蟻匆匆路過。
汙濁的血肉流淌著,徐徐沁入地面,鋪天蓋地的血色淹過躲閃不急的渺小生靈。
一場大雨也沖不乾淨的絢爛。
張嬸家被留在了最後。
蔣謙推開門後在那張八仙桌前駐足了很久,伸出手若有所思的撫過包了漿的光滑桌面,留下一串猩紅的血跡。
他們一大家子圍在這裡吃過多少次飯?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
他看的有些太過用力,恍惚間似乎能看見父母慈愛的坐在桌前,看見另一個自己抱著小小的張壯壯,正揪著將妄怒罵著讓他和夢鱗老實點,陸楊成看熱鬧不嫌事大,賊兮兮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那時候親人朋友愛人,他重視的一切都在身邊,誰比他更幸福圓滿。
如今,又有誰比他更加一無所有。
張嬸呆立在他面前,滴著血的臨淵劍正指著她的鼻尖,再往前一寸,便能洞穿她,輕易的結束她這一生。
她看著眼前猙獰的面孔,已經駭的不會說話了,只空瞪著一雙眼,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那張老皺刻薄的臉接連滾落。
蔣謙微微扯起嘴角,臉頰上詭異的紅紋爬過眼角,邪佞如妖。
&ldo;你是不是覺得你很精明,早早就發現了我是怪物,現在也證實了你的想法,我真的給延陵城帶來了滅頂之災?&rdo;
&ldo;是不是覺得我爹孃沒能受住折磨,很可惜,不然你們還有再逼我上一次祭臺的籌碼…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又湊錢去請人斬妖除魔了吧?可是世道太亂,沒人顧的上你們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對吧?一次一次因為我勞心傷財,難為你們了,不過沒關係,過了今天,你們永遠永遠…不必再為任何事情,操勞。&rdo;
張嬸腿一軟,直直的跪了下去,像是衝破了某種禁錮一般忽然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聲音。
&ldo;我這一把老骨頭不會貪生怕死!可是壯壯還小,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了!&rdo;
這時,門後那個小小的人影再也躲不住了,連滾帶爬的沖了過來,跑的太急,左腳絆著右腳在地上栽了個大跟頭,連忙爬起來又跑。
張嬸看見他,面色剎那間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