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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兒子!看爸爸給你帶什麼回來啦?!&rdo;手裡揚著一疊為左鄰右舍看不明白的廣告單。旁人只知道這裡住著一個哄孩子不用糖的奇怪的中年人,他那種得意洋洋的勁兒是隻有我明白的。畢竟他是個與眾不同的可笑的爸爸。
我很少說話,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左鄰右舍只能私底下議論,這裡住著一個安靜得有些過分的不喜歡太陽的孩子。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哪裡只是不喜歡太陽,我還不喜歡人。
但爸爸就知道,我怕人,怕站在人堆裡的那種窒息感,但他還看得到,我望向人群的眼裡的撲朔的亮光,那種猶猶豫豫的膽怯和膽大的交織,他想替我找到與外界的聯絡,就是那種微弱的可以互不相擾的聯絡就好。
&ldo;來,爸爸教你折飛機。飛機知道嗎?就是你常常說到的那種吵吵的翅膀不動的大鳥……&rdo;奇怪,這話我沒有說過,我只在黃昏的霞光裡比劃過那種大鳥的影子,手掌翩飛了一陣後停滯了下來,只有在太陽不那麼耀眼的時候我願意伸出我的手,看它蒼白的底色上綴著的細細的綠色血管,我眷戀那種溫暖的感覺。我還比劃過樓底那個討厭的愛說東家長西家短的的奶奶的癩皮的狗,還有想像中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的草原上的鹿……奇怪,爸爸能聽到我的心裡話。
飛機一點也不難折,我卻總沒有爸爸折得好看,爸爸教我什麼叫做對稱美,還囑咐那飛機的兩翼得有意地碾成微微的弧形。
&ldo;硬紙飛得遠,軟綿綿的經不住風吹。&rdo;爸爸說完還頗為奇怪地看我半晌,我才不管,跑到樓道上,撲在欄杆邊就扔出去,那軟軟的翅翼無力地垂下去,任憑我折得再精細,這盞飛機也是越不過樓前的馬路的,它像一片花瓣似的飄掛到行道樹上。
我手忙腳亂地又折一隻,這次是極硬的紙了。但它終究像屁股著了火似的墜到樓底,&ldo;這連剛剛那隻都比不上!&rdo;
&ldo;頭重腳輕也是不行的。&rdo;爸爸把他的一摞紙飛機遞給我‐‐爸爸的手工真好,像女孩子一樣的精緻,邊角裁得一絲不苟,機身小巧,機翼舒暢。
飛得也舒暢,劃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馬路對面的行道上。
&ldo;你得哈一口氣,兒子。&rdo;爸爸裝模作樣地示範了一遍,跟前一次的飛行有什麼區別我倒是沒看出來,&ldo;你得讓它熱乎熱乎,告訴它一定得好好飛才行。&rdo;爸爸究竟是哄孩子呢還是童心未泯,我也不知道。
&ldo;爸爸,我可以等它回來嗎?&rdo;爸爸似乎愣了一下,沒說出什麼話,他好像有些苦惱地在搜尋合適的字句。我繼續飛著飛機等著回答。
&ldo;媽媽!你看,好多飛機!&rdo;
下面仰著頭的是個小男孩,和我一般的年紀。他的目光追溯著紙飛機的曲線,仰頭在二樓捉到了我,他的眼睛真美,像夏日的星辰,像春水粼粼,我看著他,都忘記了躲。他手裡還捉著一隻我的飛機。
我還是愣愣的,有些傻。那男孩笑吟吟的,像太陽一樣。
&ldo;別等它了,兒子,去接你的飛機回來吧。&rdo;
最近常常會想起從前的事,亂七八糟,說也說不清楚,在腦袋裡面堆疊成交錯的畫面。從前的日子不是隻有無窮無盡的苦惱,也有一點兩點安寧的時光‐‐我被父親呵護著,我認識了兔子,因為他的眼睛,我總算有一點對外界的好奇與接納,可是這種安寧的時光是沒有母親的存在的。
2010年8月12日 晴
一樣的木窗欞,一樣的破玻璃,一樣的癟了氣的燈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