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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例如,暴力就能夠在一瞬間傳達出惡意。
它可以在瞬間破壞過去所累積的感情。而那些累積起來的日常,一旦遭到破壞,就到此為止了。無法輕易地加以修補。想要修補成原來的樣子,必須再花上漫長的時間。
‐‐然而,現在連時間都停止了。
貫一望著妻子不斷喘息的背影。
停止的時間,不管經過多久都是無為。
在沒有經過的經過當中,似乎連原本井然有序的思考都無法隨心所欲。儘管清楚地認識到自己處在迫切的狀況裡,貫一的意識卻不受限地飛往無關的方向,伴隨著毫無連貫性的意像,不斷地擴散與聚攏。
不久後……貫一衰弱的眼瞳,在妻子嬌小的背上幻視到格格不入的過去情景。
幼子或哭或笑。
搖搖晃晃地爬向貫一。
‐‐隆之。
是出征前的記憶。
妻子在廚房工作。
爸爸……這是爸爸唷……
前來迎接的人們。哭泣的妻子。陌生的孩子。
復員時,隆之已經六歲了。一個理光頭的骯髒小孩,以有些警戒的眼神瞪著貫一。貫一的語彙中,找不到該對這個孩子說的話。
隆一併不是貫一的親生孩子。
美代子與貫一結婚後,很快就懷孕了,但是那個孩子流掉了。
原因是過勞。
當時是個既貧瘠又黑暗的時代,所以比起悲傷,貫一更感到空虛。至少那並不是絕望。添了新家人,生活和心情都煥然一新‐‐這種所謂的希望雖然破滅了,但是相反地,當時貫一感覺到一種這下子就可以不必改變的安心感。
在這種時代,或是這樣的自己,真的有辦法好好地扶養孩子嗎?
這樣的不安,與疼愛即將出世的孩子的心情,同樣佔據了當時的貫一的部分心情。流掉的孩子很可憐,令人同情,但是就算孩子平安出生,貫一也沒有自信能夠將他健康地扶養成人。
什麼自信,什麼安心。
當時的貫一確實沒有那類健全的心靈。不曉得什麼時候會收到召集令,那個時候的貫一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
無論如何,他本來就無法浸淫在幸福的夢中。
美代子說,要是你就這樣被徵召入伍,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哭了。
貫一安慰她說,要帶著襁褓中的嬰兒生活在後方,非常辛苦,所以這樣反倒好。
這樣反倒好‐‐就算撕破嘴巴,也不該說這種話。
‐‐根本算不上安慰。
貫一覺得自己很蠢。並不是隻要誠實就好。而且妻子應詼也不是隻靠著希望就決定生產。那麼與希望相反的不安,應該也同樣地隨著流產消失了,所以當時妻子的心境應該與貫一相去不遠‐‐貫一這麼想。即使如此‐‐不,正因為如此,才更不應該說那種話吧。
那個時候,就算是謊話,貫一也應該假裝絕望才是。貫一是真的覺得悲傷,而且反正話語本來就是不誠實的……
可是貫一什麼都不明白。他一直強烈地認定,自己沒有任何惡意,只要實話實說,對方就能夠瞭解自己的誠意。
為什麼你老是這樣……?
床上的妻子被貫一的話深深地刺傷了。
要是出征,你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