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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阿霞伸來一隻細長又溫暖的手,緊握住他的手,說:「你也該高興呢!因為我們終於找到文老師與『那個人』的家人了。」所謂的「那個人」指的就是被關在玉里療養院發瘋的共產黨員,古阿霞含蓄地講。
這是真的嗎?帕吉魯心想怎麼可能。
年輕警員解釋:「一點也不難,你的朋友有案底,我們的警政系統可以查到轄區內有案底的人。」
不過老警察把話鋒搶過來,說得更兇:「你的朋友犯的是『內亂罪』,意圖顛覆政府,就是間諜罪。你們好自為之,別蹚渾水,不知危險。」
帕吉魯心頭一揪,再度低頭看地板,被關一次的委屈重新回到心頭。
年輕警察又說:「我相信你是好人,因為,我跟文老師也認識,文老師教過的學生都是好學生。」
「沒錯,我們也找到文老師,可以去見她了。」古阿霞說。
帕吉魯不敢相信,十八小時的拘留足夠變天了。被關有了代價,他面露喜色地看著大家,心頭卻有疙瘩還沒掉下,只有跟老警察請求才行。他跟古阿霞耳語幾句,要求放掉拘留室的胖妓女,成不成沒關係,他願意請求。稍後,帕吉魯領回大木箱,整理凌亂的工具,這時找了他整夜又沒睡覺的古阿霞終於哭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讓她抓著自己的衣袖微顫,也沒用新買的禮物安撫她,他渴望她的哭聲,那是最真誠的企盼與關愛。
胖妓女獲釋了,站在警局門口對古阿霞說:「謝謝你的男人,他是好人,希望我的小孩將來能跟他一樣勇敢。」
「他一直都是的,謝謝。」古阿霞看著帕吉魯從事故車抓出黃狗,人與狗緊緊地擁抱一起,在地上打滾了一圈。
「你也是,好人都會永遠在一起,祝你們永遠幸福。」
古阿霞真心地笑了,那是她聽到過最好的話了,比得上古城溫暖的陽光與美好巷道的光影。
「紅字」的家在海安路附近的某間小學旁,是外觀森嚴的民宅,家境不錯。15公尺高的牆頭沒有黏常見的防盜碎玻璃,而是攀附了粗大的茉莉花藤當圍籬。帕吉魯跳幾下,朝內觀察。屋內是一般庭園植物,唯一能解釋的是,鄰近的校園內植物很多元,記憶退化的「紅字」把兩邊的植物混淆了。
應門的是中年婦女,頭髮服帖,她有教養地點頭:「請問哪找?」
古阿霞事前模擬了幾種拜訪理由,免得吃閉門羹,仍覺得誠實是上策,「平安,我們從花蓮走過來找你,花了半個月。聽起來很誇張,但真的,拜訪完你之後,我們又得花半個月走回去。」
「你們是?」
「我們是你兒子在花蓮的朋友。」
中年婦女瞬間凍住,臉部沒表情。古阿霞看出來那是壓抑反應,淡漠是中年婦女多年來面對外人的面具。雙方僵了,古阿霞主動請求到屋內小憩,喝杯茶,這對風塵僕僕的人來說是主人待客之道。
進入庭院,牆裡牆外兩個世界,古阿霞驚艷春天盛宴在此,花木扶疏,是一座繁茂的小森林,足見花費的不只是時間,還有熱情。帕吉魯看見東側圍牆邊仿照霧林生態,苔蘚冒油似生長,把磚牆敷了綠潺潺;也栽了幾株如殼鬥科植物的塔塔加高山櫟,一株赤皮青櫟掙出牆,夕陽把那皮革般的葉片擦亮成千萬朵的銀光。
中年婦女到廚房煮水泡茶。兩人坐在日式的榻榻米客廳靜候,餐桌仍有飯菜,料想女主人剛剛在用餐,到訪時機確實頗尷尬。不過找路耗費不少時間,已近晚餐,他們倆先特地在附近吃了個小吃。中年婦女襯著窗外綠景,輪廓呈現有種失焦的鉛筆塗線。古阿霞在逆光下,唯一沒有看走眼的是背對她的婦女一度拭淚,這並非在切洋蔥,她稍後端上蓮霧。東看西看的帕吉魯最後只看蓮霧,心喜這種紅果子,拿了木籤猛戳就口,只有古阿霞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