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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熊比較討喜。」
「是呀!那是帕吉魯養過的小黑熊,它是活招牌。」素芳姨說。
那是在帕吉魯八歲時,這樣年紀的小孩,在床底應該放尪仔標、鐵絲滾輪圈或酒瓶蓋制的飛鏢,卻出現小黑熊。小帕吉魯夠聰明,用鍋底灰塗在小熊胸前的白環,說它是小黑狗。素芳姨注意到它嘴巴突出、尖銳趾甲,是黑熊特徵,她沒戳破,因為眼前自閉、害羞與難語的小孩,為了熊試著跟母親辯解與求情。他帶小熊到學校,跟同學分享他的寵物,他懂得玩,懂得叫,也懂得哈哈笑,不再是被老師放棄、老是蹲在銀杏樹下發呆的學生。
「又是噩夢的開始。」古阿霞說。
「沒錯,一隻熊來到村莊就是錯的,不是它死,就是我活。」
小帕吉魯越來越喜歡上學,朋友多了,危險也越多。他上午上課,下午帶小熊去遙遠的森林玩耍。傍晚回來時,他們身上沾滿又濃又臭的動物腥味,小帕吉魯沒有解釋,不說就是不說,撬開嘴巴、拉出舌頭也沒用。另外,可愛的小黑狗引起同學覬覦。沉默的小帕吉魯不得不拿出《臺灣哺乳動物圖鑑》,秀出上頭的成熊。
有的同學不信,罵小帕吉魯搞自閉。他被激怒,為了證明所言不假,帶十個學生去找黑熊媽媽。一小時路程後,來到陡峭的雜林坡,小黑熊掙脫小帕吉魯的手,奔向一個嘶吼的70多公斤大黑影討奶喝,所有人──包括偷偷跟來的素芳姨,當下覺得多幾條腿都不夠逃。
只有小帕吉魯鎮定地走向前去,站在母熊前,看著它餵奶給小黑熊喝。母熊受困陷阱,鋼絲圈套勒住了右前肢的關節上方,使它做不出大型哺乳動物最強悍的求生本能,扭斷勒住的手掌求生。素芳姨看得出來,眼前母熊的右前肢腐爛,成了蒼蠅與白蛆的樂園,死亡已近。小帕吉魯趁母熊受困,帶走了小熊,卻不忘每天帶小熊回來喝奶,並且一路蒐集深秋掉落的青剛櫟或昆蟲給母熊當食物。母熊最後還是死了。
小熊很可愛,任何侵略性的動物都有可愛的童貌,人也是。小黑熊與小帕吉魯的可愛組合,成了話題,那年滯銷的蘋果膏、蘋果醬,多虧小熊貪吃的模樣逗人,暢銷了。熊牌,成了大家對蘋果膏的印象。小熊在一年五個月大時,被帶到16公里外的樹林野放,小帕吉魯回頭了八次,每次都甩不開小熊,直到素芳姨拉起他跑走。小熊會長大為森林最強悍的動物,而小帕吉魯,又回到他自閉沉默的世界了。
「他回去找過小黑熊吧!」古阿霞問。
「我們一起回去的,回到當初跟小黑熊分手的樹林。」素芳姨說,「那是校攢2 林子,有些樹幹留下熊掌痕,地上有熊糞,那樣靠近熊的地盤非常危險,可是,我知道不這樣做,不會死了他一條心。」
「看起來很危險。」
「我們待了兩天,當天晚上最危險,我把吃的食物埋在地下半公尺,怕熊靠過來;搭帳要避開殼鬥科家族中果仁最大的鬼櫟,那對黑熊來說像巧克力;睡覺時拿著鍋子,有不對勁的腳步聲就大敲大喊。第二天下午,一隻兩歲的小黑熊靠近營區,那是我看到的第三隻黑熊,它和劉政光相望了五分鐘,記憶與感情產生了奇妙的呼應,我們不曉得是不是去年的那隻,但是那樣的凝望是聯結。可是小黑熊很快恢復野性動物的反應,見到他往前,一呼溜跑走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古阿霞忽然想起莊子所言。
「留下緣分前最美麗的記憶就好了,所以呀!真的,要是不能永遠待在那片校攢林,讓黑熊去擁有也無妨。」
素芳姨很感謝小熊給過帕吉魯的心靈陪伴,所以,山莊養過各種獸性較弱的動物,烏龜、水鹿、山羌、貓頭鷹都陪伴過小帕吉魯成長。有些野生動物養大之後,完全走樣,水鹿到處啃居民的菜園,山羌叫聲吵人,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