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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臺東?」
「荒涼。」
「高雄?」
「太遠了。」
「臺北?」
「有錢人才住得起。」
「去月球吧!你當嫦娥,我當吳剛。」
「也好。」古阿霞覺得,要是能上月球,現在就去,那裡沒有人事紛擾。如果在月球,帕吉魯會有一棵永遠砍不倒的大樹,可是她不要玉兔,只要荒野,自然會有充滿生機的野菜。還有,不要叫阿姆斯特朗來,他只會留下擦不掉的鞋印。
「走。」
「哪可能,你有太空梭?」
說走就走,帕吉魯拉她上了工作檯,把螺旋鑽子拉出來,塞上衣服,之後從楔口洞把古阿霞推進樹內。她大喊不準對她毛手毛腳。他們再次進入樹腔,馨香淡淡,哭得鼻塞的古阿霞頓時鼻腔開通,一股爽颯鑽進腦門,直上天靈蓋。帕吉魯要古阿霞坐定位,準備發射太空梭,倒數完畢,自導自演地發出推進器噴發火焰的劇烈聲響,梭體與空氣激烈摩擦,穿過同溫層,進入太空漂浮,最後降落在月球。古阿霞覺得扮家家酒遊戲太滑稽了。帕吉魯靠嘴演盡,不過在迴音大的樹腔內,竟然有進入戲院被杜比環繞音場嚇著的感覺。
「然後呢?」古阿霞問,他們來到遙遠的月球了。
「等一下,光就要來了。」
光來了,太陽橫過樹頂,一塊光斑從樹壁滑下來,滑過受蓮根菌傷蝕的皺褶紋。他們躺著看,光裡有細微粉塵,旋轉、輕飄、發亮。光斑最後從樹頂直直地貫落到底,打在古阿霞的肚子,充滿聖靈力量。「耶穌光」,她想這種在花東縱谷常見的雲隙光,從低沉的雲端散射地面的立體光柱。
古阿霞讚嘆說:「非常屬靈的光呀!」
帕吉魯卻說:「那是發光的地球,宇宙中耶穌唯一去過的地方啦!」然後他說他要去月球表面幹活了,玉兔餓了,在學狗吠,他說完就爬出洞。果真,古阿霞聽到黃狗在外頭叫著。
在樹腔內,古阿霞仰看光斑,一切有其黑暗,一切自有光明。她想起了以前在教會時總是被拿來討論甚至責備的先知喬納。喬納被上帝派去宣道,前往罪惡的尼尼微(neveh)大城,他卻逃跑了,坐船往反方向逃。上帝掀起了大風浪考驗,船上的漁夫們無奈,把喬納丟入海中息怒。喬納還被上帝派來的鯨魚吞到肚裡,待了三天三夜,想通了才去尼尼微城,怎料進城宣道時,耍了脾氣。教會的人都無法想像,怪胎喬納也能位列先知,可是大家都承認,喬納是所有先知裡面,最抗拒考驗,最像凡人,跟大家一樣庸弱。
用衣服塞住的鑽孔開啟了,帕吉魯伸進手,端來一碗燙麵拌醬油,上頭擱了幾片高麗菜。古阿霞抓住那隻手,從強光的小孔往外看著模糊線條的人影,她抓了很久,他也是。
「跟我回去。」古阿霞說。
「不待在月球了?」
「我想回去地球,回到耶穌基督去過的地方。我得去找莫茲桑,被她打、被她罵都行。」
「嗯!」
「我想要你幫我。」
帕吉魯說,沒問題,不過得先坐太空梭回地球。他走進樹內,吃完了面,又跑了火箭如何從月球回到地球的流程,才爬出樹洞。古阿霞來到日光強烈的地球,山林光禿禿,殺伐氣重。地球非常危險,充滿了死亡、灰心與挫折,要是沒有胸懷著愛,最好不要降臨此地。她走下工作檯,走下山,沿著森鐵回去。她得這樣做,那隻受困在樹腔的殘障灰林鴞總是想回到危險的森林,喬納必定在反覆之後才走上尼尼微城,她的挫折來自上帝允諾的考驗,她手中握的是來自帕吉魯溫暖的手。
他們返回工寮,卻困在木橋,原因是屍體還沒吊掛上來。
養護技工架設了簡易的升降架,以滑輪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