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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阿霞拿出比琵琶葉稍大的樹葉,「我們很貪吃,一直討論它的果子能吃嗎。」
「這是第倫桃,你們有吃嗎?」中年婦女說。
「很難剝,我們用斧頭劈開。」古阿霞記得那種翠綠果實堅硬,劈開後有海葵觸角般的果肉,活像外星人的兔唇嘴。兩人猜拳,輸的試吃。猜贏的帕吉魯說他比較擅長「烙賽」⑪ ,讓他來,便搶去吃。死不了,嘴巴卻有幾天刷不乾淨那味道。
「它跟榴槤的臭味有點像。」中年婦女說。
「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來臺南了,每次看到美麗的景緻會難過,於是再多看幾眼,好讓我的悲傷感淡了些。」
「我也常有這種旅行的感覺。」
「我想摘你花園裡每棵植物的葉子當作紀念,可以嗎?好讓我多些美好回憶。」古阿霞講了真心話,想多存些眷眄的資本,也因為撞見這間老宅色盤繚亂的花園,萌生了拖延計策。她發出懇切的眼神。
「可以,不過你會多費些時間。」中年婦女沉默了一會兒。
「我多了一雙手幫忙。」
古阿霞在客廳把報紙攤開,去庭院把摘了的葉子放上去。植物太多,報紙嫌小,他們用上了六日份的報紙。到了晚間十點,古阿霞長嘆了口氣,吸引在廚房看書的中年婦女進來,看見了八日份的報紙還不夠用。
「得熬夜趕工,我們得搬到你的前院做,你可以關上玄關門去睡。」古阿霞請求。
中年婦女遷就,說他們可以留在客廳做完,外面多蚊蟲,吩咐出入時關緊紗門便可。說完她回到餐桌看書,累了才回房躺。房門上鎖聲響起,忍得快被陰霾滅頂的帕吉魯問,媽媽都不理兒子了,我們還得熬夜做到天亮。古阿霞說服帕吉魯,中年婦女不是不理兒子,是壓抑情感,她偷偷觀察到她有一小時沒翻動手上的書,頻頻去廁所擤鼻涕,「這是拖延戰術,一定還有方法,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古阿霞提燈到前院,把拴在大門外的黃狗牽進來休息。
到了凌晨兩點,打呼的帕吉魯忽然睜開眼看著天花板,說:「屋子上有蟲子聲,很怪。」
他突然冒出的話嚇著了古阿霞。她認為,樑上有蟲蛀聲很平常,夜裡更明顯而已。老屋有白蟻與天牛幼蟲蛀,一點也不怪,蛀久了,梁材充滿蟲洞像是罹患骨質疏鬆症。
「像什麼聲音?」帕吉魯問。
古阿霞慢慢站起來聽,避免動作太大,讓敏感的蛀蟲停止蛀蝕。她沿客廳走一圈,覺得是平常的蟲蛀聲,不過她貼上邊柱時,聽到清晰聲,那是天牛幼蟲的骨化頭顱與銳利大顎如鑽掘機在木頭裡前進,「像是在鋸木頭。」
「沒錯,鋸木頭的聲音,這是故意的。」帕吉魯說。
猛然一聲啪,帕吉魯跳起來,出門從伐木箱拿回了一條繩索,一頭綁鞋子丟過樑柱,爬上去了。古阿霞嫌他要聽個清楚也不用大剌剌上去。帕吉魯在樑上招手,發現了秘密,要古阿霞上去。她攀著每20公分有繩結的繩索上去,搖搖晃晃,活像要爬出脫水機。
帕吉魯說:「天牛的小孩在鋸樹。」
「然後呢?」
「這是荔枝樹,」帕吉魯摸著那根非主構梁,「他們故意在這放荔枝樹,小孩會在這鋸樹。」
「聽起來是製造有人不斷在鋸樹的回憶?」
「嗯!」
慢慢地,古阿霞懂了,天牛有數百種,每種天牛隻喜歡某幾種樹,它們大顎結構不同,啃食樹材的聲響節奏也迥異。這間檜木建構能防蟲蛀,卻刻意在客廳樑上擺根不塗柏油、不灌松節油防蛀的荔枝裸木,誘發某種天牛幼蟲來啃食而發出類似鋸木聲。接著,他們爬下樑,來到廚房的餐櫃,拿出了裝過蓮霧的水果盤與水果簽。他說,這是荔枝盤,暗紅艷色,弦切材而有山峰木紋,給人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