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第1/2 頁)
這夜月色皎潔,有風拂過竹林,惹得投影在白牆壁上的竹影搖曳,鳳尾森森。蘇珏沐浴後穿著件月白色深衣,焚香靜坐於竹林間撫琴,墨色的長髮散在身後,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他的目光落在琴絃上,自搬至醉花緣小巷後,他便再也沒有去逍遙谷對月撫琴。
三年前,他還未和師父出谷。
那天晚上,他攜琴於明月松間靜坐,琴音泠泠,起始如山間靜流,就在琴音漸漸上揚之時,一低沉的蕭聲沒有預兆般闖了進來。
蘇珏愣了愣,很快便反應過來,他伸手散打宮,無名指當十案徵,食指挑徵應(注),吹簫之人彷彿能感知到他所彈曲子時的心境般,琴音勢若奔雷時,蕭音調也漸漸抬高,他們二人就像認識多年的朋友,一琴一簫相互答和。
那晚蘇珏所彈之曲乃是他剛譜的新曲——《明月松濤》。他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能從他所彈的琴音中感知到自己所想所念。
蕭聲的加入給《明月松濤》新增了一絲渺遠。蘇珏從未體會到這種感覺,他壓下自己心頭的狂喜,撥拉了一下琴絃,換了首琴曲。
自那以後,他與那吹簫之人一唱一和,不知不覺間過了兩年,這種唱和在他隨師父出谷之後,便戛然而止了。
蘇珏回過神,他微微嘆了口氣,將手輕放在琴絃上,右手拇指勾挑,於萬籟俱寂中,泠然音生。
兩日後範夤自鄢城回來。
「父王怎說?」楚雲祁將一個茶杯拿在手中把玩,散漫問道,但眼眸裡卻無半分戲謔。
「王上讓侯爺靜心讀些聖賢書,莫要恣意行事,衛三之事只此一次,不可再胡鬧。」
範夤將那天楚王召自己進宮私下所說的均告訴了楚雲祁,之後頓了頓道:「還叮囑屬下要全力輔佐侯爺。」
楚雲祁笑了笑,抬頭看著無盡的蒼穹,沉默不語。
他看不懂楚王。從他開始記事起,父王便從沒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安慰自己說是王族子弟太多,父王國事纏身,沒有注意自己實屬正常。
一年,兩年,轉眼間他已經七歲,楚王都不曾將他叫至身邊問問學業情況,彷彿已經忘記還有一個三王子。
楚雲祁以為是自己不夠優秀,於是他便隨老夫子潛心修學,七歲的楚雲祁以一篇《七國論》轟動朝野。
楚雲祁以為這次父王定會嘉賞自己,因為連老夫子看了自己的文章之後都很是激動地連飯都未吃完便跑過來見他!
然而,父王非但沒有讚賞自己,反而勃然大怒,責問自己那篇文章是從何處抄襲而來。
「這麼小就會撒謊了?說!到底是從何處抄襲而來?」
那天父王陰沉著臉,用藤條責罰他。
七歲的楚雲祁倔強地說,那篇文章是自己寫的,可父王不信,藤條一下一下抽在自己身上,寒了他的心。
後來,王子們只知楚雲祁渾身是血地被侍者從宗廟裡抬出來,而那片文章,楚王在朝會時宣告是老夫子所寫,鑑於楚雲祁年幼,不予追究。
從此,王宮多了一個紈絝子弟,楚雲祁整日遊戲宮中,不學無術,為這楚王沒少管教,卻是越打越不務正業,楚王便不再管,任由他胡鬧。
……
「侯爺?侯爺?」思緒被拉回,楚雲祁才發覺自己面頰有絲絲涼意,微微嘆了口氣,朝範夤揮了揮手道:「退下吧。」
入夏的楚夜很是聒噪,不知名的蟲兒躲在暗處有一下沒一下地鳴叫著。
楚雲祁異常煩悶,因為楚王對他處理奚十三一事不滿,更因為這二十年來他對楚王的不理解。
他一個躍身,翻過潁樂侯府的後牆,輕巧落在巷子裡,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月夜中晃蕩著。
等楚雲祁反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