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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先子死耳!’予驚問故,曰:‘吾生平知己,舍子其誰?得子為吾傳以傳,復何恨哉?’我想,胡適死而有知,當有劉獻廷這一感嘆。
“我在臺大時,所佩服的在臺灣的前輩人物,只是胡適、殷海光而已。我後來的發展,和他們比較起來,可這樣說:胡適得其皮,殷海光得其肉,真正皮肉相連的,是碩果僅存的李敖。李敖的際遇比胡適、殷海光壞得多:第一,胡適、殷海光出道時,整個原野是大陸,李敖只剩下臺灣;第二,胡適、殷海光有正當職業,並且是大學教授,李敖卻一直被封殺;第三,胡適、殷海光趕上知識分子被尊敬的最後一代,李敖則碰到經濟掛帥、武士刀掛帥、知識分子不帥的時代;第四,胡適、殷海光都沒因思想和先知坐牢,李敖卻飽受皮肉之苦。所以,李敖雖然皮肉相連,卻生不逢時,也不逢地……”
“特立獨行”四字,堪稱作家李敖為文為人的宗旨。在李敖自撰的自述中,隨處可見他這種性格的生動寫照。李敖認為:“我就是看不過去,就是要在這島上,給知識分子留下浩然之氣的榜樣。我的手法是霹靂式的,因為施的是天威,所以雷劈之下,不論首從。雖然以劈‘當路’的‘豺狼’為主,但是兼問‘狐狸’,有時也有必要。我滿喜歡一幅漫畫,畫的是打獵家在家中牆上,以所獵動物頭標本為裝飾,但在牆腳下的老鼠洞旁,卻有另一裝飾,蓋老鼠頭標本也!此公對敵人一視同仁、葑菲不棄、鉅細不遺、大的要、小的也要,真是要得! ……今之臺灣知識分子不成才,賣身上床、粉墨登場而不以為恥,此真顧亭林所謂之‘亡天下’也!顧亭林說:‘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是政權的失落,‘亡天下’是道德的失落。國民黨‘亡國’是他家的事,但是率二流、三流、不入流的知識分子以‘亡天下’,我卻要站出來打,打它個明白。 ”
自述:“特立獨行”的作家天性(1)
“特立獨行”的作家天性
“這種浩然之氣,就是我幾十年來的一貫人格與風格。它的形成、它的正果,有著漫長的心路歷程與身路歷程,而我願以回憶錄和快意恩仇錄來做一清算,顯有施教和典範之意存焉。我坦白寫出我並沒有很好的天資和背景,也非天縱之聖,而是自己困學硬造出來的豪傑人物,甚至近乎聖人………至於我,顯然老是做戰士,無新陳代謝之可言,沒有退休、沒有變化,似乎該以聖人論了。套句明朝哲人的話:我做聖人,我做不到;但是聖人做我,也不過如此吧?我想,即使孔夫子在臺灣,在國民黨這樣統治之下,做的也不會比我更多吧?……”
“這種類比,就是我自詡的根源。王安石讚美被人惡罵的馮道,說他有‘聖人行’(聖人的行為),我自詡自己就是做有‘聖人行’的豪傑。自己窮困時候,一頓頓餓飯幫助老師,此‘聖人行’也;自己富有時候,一把把鈔票支援難友,此‘聖人行’也;自己坐牢時候,一篇篇文章搶救奇冤異慘的死魂靈,此‘聖人行’也,聖人做我,也不過如此吧?至於仗義聲援弱小、疏財領先抗暴、出山以救蒼生、入獄以謝知己、散盡收藏以助慰安婦……此‘聖人行’也,聖人做我,也不過如此吧?但我為何引起爭議?為何不乖乖像聖人一樣,淨得嘉名?追究起來,有原因在,就是我太坦白了、太尖銳了、太兇悍了、太生不逢時了,所以雖‘聖人行’不止,卻‘惡人名’不已,所以我的嘉名,沒得到應得到的程度與濃度。這種不相稱,不是從我開始的,早從古代的聖人墨子就遭遇到了。墨子是熱心救世的人,班固說‘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就是說墨子住的地方,煙囪還沒燻黑,就跑去救世去了。
“墨家的救世,比起儒家來,動人得多。孟子一方面明知‘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一方面卻血口噴人,罵墨子‘是禽獸也’。這未免太不公道,也太偽君子了。儒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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