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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齡長大,周嶺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可怖,他在她初一開學不久的那個晚上,趁她洗澡換衣時闖進浴室。
她激烈反抗,把周嶺砸傷,周嶺陰狠瞪著她,說會讓她生不如死。
小姨為了她的安全,送她去初中住校,然而沒過幾天,她就如周嶺所說,成了班上的眾矢之的。
起初只是因為她幫了一個被孤立的轉學生,想和她做朋友,卻被全班一起劃作異類,在她座位上潑水,書本上塗汙穢,在她桌子裡放老鼠蛇蟲,沒有一個人跟她說話。
第一次被騙進廁所裡堵住,梁彤領著一群人居高臨下踩住她的手,一腳踢上她的胸腹,而那個她幫過的轉學生,就站在梁彤身後。
她開始了真正的煉獄。
所有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傷害,每天換著花樣落在她身上,反抗過,爆發過,不顧一切過,都沒有作用,她走不出這個學校,走不出蘇月鎮,彷彿從出生起就是錯誤,永遠走不出這段狼藉困苦的人生。
老師管不了,在她一次次求助時,最後只問:&ldo;你檢討檢討自己,她們怎麼不欺負別人?&rdo;
絕望是一層層加深的,深到極限,成了麻木和機械,但痛和怕還是懂的,知疼知苦,心理怎麼可能不落下毛病。
初二假期,她戰戰兢兢回到小姨家,夜裡被忽然晚歸的周嶺再次闖進浴室,死死捂住她的嘴。
她發狠咬他,被他掐著脖子欺負,她喘不上氣,一時絕望害怕到極點,掙開他一頭撞在堅硬的瓷磚上,血暈滿額頭。
一次尋死,小姨崩潰,再次把周嶺送去派出所。
他滿十六了,但還不到十八,刑事責任形同虛設,被扣住教育兩天,也就作罷,卻被他同學知道,丟了大臉,轉頭把怒火全部發洩給她。
初三才是真正的折磨,以前經受過的都成了小兒科。
梁彤迷戀周嶺,對她恨之入骨,所有這個年紀的女孩能想到的惡毒殘忍,全施加在她身上,她被學校要求去琵琶表演,在學校間出了名,回來遭到最狠的一次霸凌,燙出滿身煙疤,小姨夫怪她摔壞琵琶要賠錢,汙言穢語責罵她,周嶺也重燃對她的慾念,摁著她要把她生吞活剖。
她一絲絲生的念頭都不復存在,最後給秦宇打了電話告別,卻是忙音。
她半夜裡跌跌撞撞逃去小姨的診所,用備用鑰匙開啟門,縮在桌子下面吞了大把的安眠藥。
那個晚上,她靠在桌邊,等待藥效發作,默默望著窗外如水的月色,笑得很甜。
有些時候,死了真的比活著要輕鬆太多。
然而她被小姨發現,拉到醫院洗胃,她迷濛看向頭頂白慘慘的燈光,可偏偏覺得,所有燈都已熄滅。
她是很多人口中的垃圾,廢物,累贅,不要臉勾引哥哥的婊。
膽子小,心理有病,什麼都害怕,不敢挺胸抬頭,活著都是錯誤。
她的病情反覆加重,一個字也不肯再說,拖著皮包骨的身體悶在黑烏烏的小屋裡亂畫,從前很珍惜的畫筆紙張,全成了發洩的工具。
可終究,想要一個出口。
她把最陰暗的畫發到微博上,想讓更多人來罵她,卻有一個人,頂著最簡潔的名字和頭像,跟她說:&ldo;畫得很好,別放棄。&rdo;
好像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別放棄。
這道光太微弱了,照不進她的世界,她甚至變本加厲,畫讓人皺眉不適的畫稿,那人仍舊說:&ldo;好看,顏色再亮點就更好了。&rdo;
一道光,每天都在堅持不懈,變得更強更亮,擊打著她累累傷痕的外殼,直到日復一日,刺破一個極其細小的角落。
她以為她需要很多光才能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