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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兒念大學?」
盛太太問。
「他沒念大學。」
胖胖說。
世華急得又瞪她一眼。
「先吃完這頓飯再說。」盛爸爸不耐煩了,他沒見過李頎,不知道李頎是什麼東西。
「去洗洗手洗洗臉才坐下吃飯。」
盛太太命令著女兒。
世華急急洗乾淨手臉,心裡轉著個主意兒。
她乖乖地坐下,吃了幾口飯對盛太太說。
「胖胖想今晚留在我房間過夜。」
有了胖胖做護身符,媽媽的審問可省了點。
她怕胖胖不明白,在櫃底輕輕踢了她一腳。
「你踢我幹什麼?」
胖胖不明所以地嘀咕著。
「世華,別耍花樣,胖胖沒說過想今晚留在我們家過夜。」盛太太說,「不是明天開學嗎?」
世華如坐針氈地勉強吃了半碗飯。胖胖扒了三大碗,本來肚子還有點餓,但看看形勢不對,沒心情再吃了。
胖胖道別時,關心地望著世華,世華緊緊握住胖胖的胖手,在那兒她得到一點同盟的力量,一點待會面對母親的力量。
「世華,去洗個澡,然後到我房間來。」
盛太太說。
世華本來可爽爽快快地洗個蓮蓬浴,但她選擇了浴缸。
放了一大缸冷水,殘留在身上的塵土碎葉浮了一層薄膜在水面上。
她把和著塵土碎葉的水潑在臉上。那是她和李頎世界裡的塵土和碎葉。
「我們?」
「我、你,不就是我們了?」
她把藏在衣服裡的小白花珍重地放在浴缸邊。
「幾時再找我?」
「任何時間,或者永不。」
「為什麼?」
「因為我會時刻想起你。」
對話像錄音帶似的在她的腦袋裡播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能背棄李頎。
下了決心,她穿上了件白色綴著小花的長睡袍到母親房間裡。
盛太太坐在睡房窗前的長沙發上,盛爸爸去了他的書房看書。
「李頎是幹什麼的?」
「下午你跟他談過話,你不知道嗎?」
「我和他只不過閒聊了幾句。看他斯斯文文的,還以為他是外國回來度暑假的大學生呢。」
「他是個畫家。」
「什麼叫做畫家?」
「他的畫畫得很好。」
「你看過嗎?」
「沒有。」
「那你便是一看見人家長得英俊便魂魄不全了?」
「他人很好的。」
「怎麼好法?不念書又不做事。」
「他家庭環境不好,沒能力上大學,他在畫苑裡面幫他老師的忙。」
「獎學金、助學金多的是,要是他有心上學的話,怎麼會沒書念?」
「他喜歡畫畫。」
「當然了,那是可做可不做的事,遊手好閒的最佳藉口。」
「媽媽,他不是遊手好閒,他要養活自己。」
「他的父母呢?」
「媽媽不在了,父親不養他們的。」
「他住在哪兒?」
「筲箕灣。」
那個,筲箕灣便等於窮,那兒只有一些工廠和一些破舊的房子。
「你怎麼認識他的?」
「是水文君介紹他替我們的舞劇畫佈景的。他又不收我們錢,純粹是義務幫忙。」
「那麼你和他沒有多見面的需要了吧?」
「沒有什麼需要不需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