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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死命咬著嘴唇不鬆口兒，強忍著不讓淚再落下來，她被他吊起一隻胳膊，只能墊著腳仰面跟他對峙，鼻腔兒裡輕輕淺息著發出痛哼。

她脾氣倔得囂張，他這回是槓上了硬茬兒，瞧她鼻翼兩側微微翕動著竄出火氣兒，允頎知道她火，她不服氣，人就是這樣，倆人一言不合，一方就非要想轍讓另外一方服氣不可。

他丟手誑了她一趔趄，又上前撈她防著她沒被摔著，一手沿著她腰線囫圇劃過半弧，就勢扯下她腰間的手絹兒。

湛湛楔在原地沒反應過來，他沒個好臉色，解下斗篷，從下擺裡抽出汗巾，隨即拎起她的腕子。

她有些懵，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抗拒地往回抽了下手，他唬著臉命令，&ldo;聽話！別動。&rdo;

見她靜下來，他從褡褳中取出一個紙包，開啟來把裡面的藥麵兒均勻敷到她的手背上，又提著她的手指拿汗巾將其纏裹上，視線向上移，她袖口處露出一排藍晶玉珠，樣子看起來有些眼熟。

她掙不開，只得任由他擺弄，兩人相距很近，他眼瞼低垂著，在鼻側闢出一片陰影，在她看來是一種專注的神氣，藥物很管用，冰涼壓下疼痛，心裡也沒那麼燥了。

眼下人正幫她，想想方才跟人怒目而視，挺沒臉的，&ldo;王爺，&rdo;她服個軟兒說：&ldo;謝謝您。&rdo;

他抬起目光看了她一眼，復又落下，把她的手絹兒抖開包紮在最外頭打了個結，只淺淡嗯了聲，臉子冷冷的。

湛湛收回手來看，淺黃緞汗巾上四爪蟒紋的針腳繁複細密，攀繞在在她的手背上噴鼻瞪眼，龍口棲著她手絹兒上的大花翅蝴蝶，頗有趣兒的意境。

到底拿人家手短，她蹲腿又鄭重道了回謝，眼仁裡濕漉漉的，還蒙著霧氣。

到底還沒長出年紀，面子嫩得一捅就破，允頎點手叫起兒，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ldo;跟誰學的？黃雀氣性兒，脾氣還挺大，沒說你幾句就來勁。&rdo;

湛湛心裡還存著委屈，悶著頭沒出聲，半晌，聽他轉了話頭道：&ldo;下頭我問你幾個問題，用不著費腦子，怎麼想就怎麼回答，清楚了沒有？&rdo;

她一愣，抬起頭，他走到窗邊，背過身靠著窗欞，抱起胸視她，&ldo;鳳跟鶴，喜歡哪一個？&rdo;

啊？這就開始了，湛湛愣了愣眼，見他略皺著眉頭稍顯出不耐，忙粗略想了下回道，&ldo;是鶴。&rdo;

他頷首，又問：&ldo;金冠還是銀鈿？&rdo;

&ldo;金冠。&rdo;

他逐漸加快了語速，幾乎不容她反應：&ldo;帔領還是雲肩？&rdo;

&ldo;帔領！&rdo;

&ldo;正月還是柳月(二月)？&rdo;

&ldo;柳月！&rdo;

&ldo;陰日還是陽日？&rdo;

&ldo;陽日！&rdo;

&ldo;陰時還是陽時？&rdo;

&ldo;陽時！&rdo;

&ldo;喜餅還是喜糕？&rdo;

&ldo;喜餅！&rdo;

問題告一段落，誠親王起身披上斗篷，月光流淌在兩肩，為他鍍上一層銀霜，滿身華彩。

他繫著領口的緞帶，微微舉起下頜凝視她，眼眸裡映出當頭的月跟她的影兒，&ldo;富貴還是喜樂？&rdo;

話出口彷彿飲盡月露，淒涼透骨，湛湛望出窗外，眼睛裡結滿月斑，遲疑了下，咬準字眼兒答道：&ldo;喜樂。&rdo;說完又調回視線疑問道：&ldo;王爺，您問奴才這些話做什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