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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受我以爵位,我為天子徵四方。功成不居乃辭去,心留清明豈恃寵?
鬼風谷中一片猩紅,染盡了每一片落下的雪花,陽光無法投進這個充斥著死亡與屍體的山谷,風依然肆虐著、嘶吼著,捲起破敗的旌旗,帶著它上面乾涸的血跡與破碎的魂靈,一同捲上灰暗沉悶的天空,似乎像將他們一同帶回故里,卻只不過調轉了方向,撞上堅硬冰冷的岩石峭壁,無力地墜落回來。
他們似乎永遠逃不開這個人間地獄!
戰神一槍砍下敵人一隻手臂,卻已是強弩之末,口中狂吐鮮血——
他胸腹前的盔甲已被無數的長矛、羽箭刺穿,頭頂上也有乾涸的血跡,一雙眼睛已經失去了聚焦的神色,臉色灰白。他倒在了地上,身體的溫度漸漸流失,匯入到這片他深愛的土地之中。
宗澤咬著牙,強忍著翻湧的劇痛與失去手臂的不平衡感,跪坐在穆瀚的身旁,俯下身去從在他的耳邊深深喘息著,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暴露你的計劃的,是你一直效忠的南殷皇室……不錯,就是齊王那個蠢貨……」
穆瀚雙眼已經失去了神色,一動也不動了。
宗澤森冷的聲音還在一片肅殺而死寂的天地之間迴響著——
「我想……他是那麼個懦弱膽小的男人……怎麼會偷來真圖呢……?
「我覺得……送我這場勝利的,是你們的陛下吧……只有他敢,也只有他願意……
「你看看……穆瀚……這就是你效忠和相信的陛下,這就是你獻出性命扶持的南殷!
「哈哈哈哈哈哈……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說給穆瀚聽的,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穆瀚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迴風谷又冷了,大雪又無聲地落了下來,拼命想要用那一片皎麗無暇的純白一色來粉飾這一片煉獄血腥——
延和三十七年十一月廿八,穆國公奇襲失敗,戰死於鬼風谷。
和他一起走的,還有十五萬北燕蠻子……以及十五萬大殷將士們。
北燕分路主帥宗澤失去一隻手臂,北燕兵將損失慘重。北燕主帥慕容景宣佈暫時撤軍。
迴風谷的這一場大戰,雙方算是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大雪掩埋了忠骨,鬼風谷的唯一入口依然被北燕人把守封閉。
三日之後,北燕揮師佔領迴風谷大營和合陽城。迴風谷大營僅剩的四萬人再一次緊急撤回直隸樓關,劃歸到錢方進將軍麾下。
看到迴風谷大軍灰敗著臉色回到樓關的那一刻,錢方進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哭出聲。樓關弟兄與迴風谷的傷人一同跪倒在地上,揮灑熱淚送別著他們離去的信仰。
大殷的戰神……已隨風雪而去。
天子疇我,專徵南國。功遂辭歸,臨寵不忒。
穆國公戰死的訊息傳回祁京城,舉國哀痛。
福熙大長公主戚含章親上角樓,為穆國公鳴鐘三下以示哀悼。
延和帝追封國公穆瀚為郡王,諡號忠武,成為了大殷朝迄今為止唯一的一位異姓王。
可那又怎麼樣呢……
穆以安冷笑一聲。
魂不著故里,人不覓歸途。雪不知悲喜,天不明哀樂。
第49章 相擁
戚含章跪坐在穆國公府的祠堂裡,燭火搖曳,縞素掛上了每一根樑柱。她面前是肅黑色的穆家先祖靈牌……而最前方放著的是穆秦氏的靈位,也就是穆以安的母親秦榛的靈位。
戚含章眼眶紅了。
穆秦氏的靈位旁邊,也突兀地多出了一塊牌位,上面的名字還未用金粉勾勒,朱紅色的筆墨印痕鮮艷得仿若還未乾涸,流淌著生命一般刺激著旁觀者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