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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那永遠高高在上的年輕男人,輕蔑嘲諷的笑容僵在了唇角,瞳孔慢慢緊縮成一條細圈,漫不經心的步伐滯澀,神情寸寸皴裂。
他開始喘不上氣,感覺胸腔裡的血液即將爆裂。
那是如行屍走肉一般默唸了數百年,在心頭鐫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面容和名字,他幾乎頭暈目眩地拉扯著肺部的呼吸,以至於搖搖晃晃趕到姜畫跟前時,雙膝重重落地……
「阿畫……姜畫?」
膝蓋磕碰的響聲久久令人回不過神來。
那神明一般高貴的男人摔下了,膝蓋摔得很慘,可是他卻不知道疼痛,戲劇般的天幕傾覆了他的理智,他在記憶與現實中顛倒並分不清虛無與方向。
「阿畫?!」
我做了什麼……
我到底做了什麼?!
男人倨傲的世界潰不成軍。
姜畫不住地口吐鮮血,眼前還殘留著破布娃娃的死相,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地嚎哭出聲來。
這張哭泣的臉與司徒偃明夜晚被夢魘住時,記憶中那痛不欲生的臉一模一樣……
第05章 花瓶娘娘五
記憶裡,天上總是飄著鵝毛大雪,棉被似的鋪蓋四方大地,卻帶來沁入骨髓的寒冷。
白茫茫的青磚上,姜畫滴落的血混著冰冷的眼淚,模糊了容顏,最終沒能攔住鐵了心的城主踏過他的身側,踏碎他的愛意。
他最愛的駿馬死在了他的面前,那是城主送給他的烏蹄踏浪,是一匹萬裡挑一的汗血寶馬,渾身金紅,四蹄烏黑,為了貫徹主人的意志,拒不退後,最終被將他買回作禮物的城主親手斬斷頭顱。
高大的馬身睡在地上,馬首分離,鞍座上的韁繩被凍硬了,澆灌著大地和泥土的鮮血也不再流淌。
而他磕破了額角,滿臉血淚,就連微微有些隆起的肚皮也變得異常疼痛,只能蜷縮在棉被似的雪中,妄圖得到一點點溫暖。
他們一起被丟棄了,在這個荒涼寂靜的地方,鑽心的疼痛與愛寵的死亡象徵著青年孤注一擲的愚蠢。
付出了很多,可是為什麼總和流落街邊的野狗是同樣的下場?
那個高高在上最愛捉弄人心的夫君啊,此時不知又是睡在哪隻艷鬼的春帳中,或者一意孤行地生殺予奪,在這塊北地的疆土,成為令人畏懼的恐怖主宰。
他……又有什麼資格喚他夫君呢?
一個被視作物品的妾室,就該認識到自己的身份。
荒誕怪異的夢境裡,他動也不動,張開嘴巴粗1喘,吐出冰冷白霧和封固不住的眼淚,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令他在這樣無聲的雪景下喊出撕心裂肺地哀嚎呢?
下一次,大概得挖出他的心才行了吧。
……
好痛……好痛……
好痛啊……
心口和突如其來的莫名記憶一樣痛……
姜畫撕心裂肺地哭泣著,他有多久沒這樣痛過了。
司徒偃明覺得自己該習慣,習慣看著自己曾經造下的孽,看著姜畫一步步陷入絕望,看著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在記憶越來越淡,離自己遠去。
他感到每一分呼吸都帶著刺痛,逐漸擠壓著心肺,胸腔鼓動得越來越急促,可是他卻彷彿缺氧一般,說不出話,只有冰涼的夜晚,白色的霧水令他遍體生寒。
周圍人都是熱的、鮮活的、會動的,只有他僵硬得像一具沒有進氣的屍體。
現在,姜畫就躺在他的面前,和曾經在他的懷中奄奄一息沒有什麼不同,那張蒼白的臉因為染血而變得艷麗,在痛苦中漸漸失去生機。
他看到他變得透明的手臂,蒼白的素手找不到一絲淡青色的血管,懷中人不是人類。
沒有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