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上)(第1/3 頁)
為什麼只將女孩兒送進來?
因為她們不僅能夠維持城中原住民的生計, 還能讓城中原住民發家。她們或鮮嫩或成熟都無關緊要,因為進了城門,她們便會成為一種人, 成為永不見光、生不如死的那種人。
那一列列的馬車從中渡各地匯聚而來, 又從這裡分散出去。密封的車廂裡擁擠的都是十幾條無辜的命,不論是不分年齡進來的女人,還是不分男女出去的孩子, 他們一齊變作了其他動物, 不再是人, 而是供人買賣的牲口。他們脖頸上套著繩索, 蓬頭垢面, 破衣爛衫,被運向哪裡都沒差別, 因為到處都是長夜。
中渡的牙行成千上萬,如若從北往南畫一條曲折的線, 便能從其中連出一條血淚鑄就的長途。這條途中既有冬林凍死的女兒,還有至今孑找不到家的顧深。
這是一處精心構建的隔絕地,巧妙的隱於深山, 避開官府。從這裡能夠延伸出人世間最冷酷的爪,它緊緊攥著丟失女眷和孩童的人的心,又以此為契機拖進更多的無辜。
銅鈴喚顧深來到此地,並非是想告訴他家在何處,而是催促他找到心中的執念。
那個有關“娘”的所有回憶。
顧深不叫顧深, 在拜師學武之前, 他應該叫川子。道士扛著他奔穿山林, 用了足足半個月, 才跑到了人煙稠密的地方。
川子被道士有意餓得雙腿發軟, 他趴在道士背上,卻連跳下去的力氣也沒有。他已經哭腫了雙目,喉嚨因為哭喊啞不出聲。不過半個月,他已餓得瘦小乾枯,即便是這樣趴著,背脊上也是冷汗直冒,胃間甚至連酸水都倒不出。
“這孩子看著要餓死。”稱算斤兩的漢子轉過川子的頭,手貼在他側頸,說,“這他孃的不好賣,誰要搞個病秧子回去?人家花錢來買兒子,不是買主子。這跑不了蹦不得的東西,你叫我怎麼跟人說?”
“沒病,您看這都是餓的,哪是病啊!要是個病秧子,我抱他不是自找麻煩嗎?這一路上府衙盤查,萬一死在我背上,還真說不清楚了!”道士原本抄著袖哈著腰跟在漢子後邊,聞言趕忙將川子擺弄起來,拉著川子的胳膊掂量著,“您瞅瞅,這骨頭,將來長出來保準兒是個能幹農活兒的,好養得很,給口吃的就能長。這來買孩子的,不都是為求個能勞能幹,將來還能傳宗接代的嗎。這個都成!我見他娘長得壯實,他還能差?”
“他娘你也見著了?”漢子笑罵,“人怎地沒把你給逮著。”
“我頭也不敢回,扛著這小子就跑。那女人整整追了兩里路,要不是我靈機一動,鑽了個林子,還真甩不掉。”
“聽著不錯,好生養,要是一併帶過來了,我二話不說給就你個好價錢。”漢子起身,覺得川子強差人意,隨口道,“近來家裡死了一批,正急求好生養的女人填缺位。”
道士說:“不是年前才補過一批嗎?怎地就死了。”
“小的不好養。”漢子抽了賬簿出來,給道士新添一筆,繼續說,“北邊那群狗|日的東西,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一進城便瘋了一樣的折騰,就那一個月,少說也弄死了三四十個。小的哪經玩兒?挺不過幾晚上,還是壯些的好,既能生,也易養。”
“可這不好弄啊。”道士愁眉苦臉,“這種耐折騰的多是鄉野村婦,能幹農活,人自己就看得緊,根本不給機會。到手了也不好整,那一巴掌呼過來,身板小一些的哪招架的住。孩童抱起來就能跑,路上也不招人探查。要不您跟家裡邊說說,一次少攬點生意,咱們如今也不愁這點錢是不是。”
道士越說漢子臉色越沉,他冷哼道:“我看你小子是忘了起初的不容易,錢要覺得多,家裡邊隨時能給你減。你怎不想想家裡邊人有多少,還要養著女人,待秋日一到,上一批‘崽貨’也誕下來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