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第1/3 頁)
“阿乙!”浮梨扭頭喊, “動靜如此之大,九哥必在來的路上!你進來,讓這屋子熱起來!”
阿乙將雪魅塞給山田, 躍身跳進門檻, 幾步入內,“砰”地合上門。他把自己的外衫脫掉,立刻抱肩說:“怎麼這般冷!”
山月的枕蓆已經濡溼, 浮梨迅速說:“你原身屬火, 能鎮得住這寒冷。”
阿乙便索性坐在視窗, 他一坐下, 那蔓延而來的寒冰隨即消融成水。阿乙見山月面色白得嚇人, 又站起了身,急道:“他怎地還不出來!這要生多久?”
浮梨不答, 她只說:“你坐著!”
阿乙定身不動。說來奇怪,他一入內, 那寒意便不再糾纏,似是懼怕著他的原身。
門外的山田抱|槍盤坐,一動不動地把守著房門。
宗音身陷重圍, 他墜海驚起滔天大浪,接著一頭蛟龍破濤而出,攪亂了天地佈局。暴雪遮天蓋地,巨網自濃雲間呼聲撲下,幽光橫躥在網眼間, 把宗音套了個正著。
“罪神宗音!”頭頂神將劈頭下按, “妄情僭律, 罪當剮鱗!又私誕邪祟, 罪加一等!”
宗音嘶聲砸地, 山間崩斷,裂出條長痕。他掙爪欲出,可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那網越掙越緊,網眼勒得蛟龍翻滾著壓斷無數寒松。
“七情六慾人之常倫!”宗音伸頸怒聲,“我到底何罪之有!”
“人神殊途。”神將繞起金芒長鏈,勒住宗音脖頸,猛拖向上,“錯了就是錯了!九天台上自有定奪!”
宗音巨身騰起,竟被勒回了人身。他不肯去,滿面通紅,赤膊撕扯著脖間金鍊:“上天有好生之德,人皆有惻隱之心!爾等要殺要剮,他日悉聽尊便!今夜我妻難產危險,我不能離她而去!”
神將重力拉摜,一腳踩在宗音肩頭,冷聲說:“為神者深明大義,你事到如今還是怙惡不悛。今夜九天萬將嚴陣以待,豈有你能選擇的餘地。走!”
宗音膝磕於雪間,他扯著脖頸間的鏈,被拖行幾步,雙臂繃得青筋暴起。
“折了他的雙臂!”神將一聲令下,“萬不可再耽擱了!”
宗音被摁進雪中,他口鼻間都是雪,他掙扎著,又被拖出了幾步。他覺察到有人扯著他的雙臂,他啞聲道:“九天境行事不講常倫,天地律法對承天君而言算什麼阿物兒!”
神將說:“承天君便是三界律法,你身兼要職,竟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動手!”
神將話音方落,便聽朔風驟猛,山間群松濤聲頓蕩。飛雪迷眼,他揮袖時眼前哪裡還有宗音,分明站著個天青常服。
淨霖雙鬢微覆白雪,他於風浪裡撣袖,側首問:“你適才說什麼?”
神將覺得刻骨之寒襲髓而上,他喉間吞吐變得格外艱澀。他的目光沿著淨霖的雙鬢滑到淨霖的眉眼,接著退一步,握到腰側劍柄的手竟顫抖起來。
“君……”神將雙膝一軟,狼狽地撐身後退,失聲驚恐地喊,“臨、臨松君!”
這一聲尖銳撕破風雪,無盡人海當即齊齊回首。淨霖屹立於此,既不側目,也不躲閃。他指掠半空,勁風在他掌間疾現出劍鞘。
淨霖緩聲拔劍,邁出一步。
這烏壓壓的人海竟跟著退一步,一如五百年前的九天台。他們鴉雀無聲,噤聲而觀,又膽寒退步,居然無人能夠拔劍相應。
那場血雨腥風至今叫人記憶尤深,殺戈君也要柱|槍跪地,梵壇的蓮池成了血湯。
是誰殺了君父?
五百年裡被人反覆論說著的臨松君!
淨霖眼眺萬人,咽泉劍“鏘”聲乍出寒芒。劍鋒挑雪,他迎風時袖袍鼓風,髮絲掠過這雙眼,與他們噩夢中的那雙別無二致。
蒼霽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