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背影(第1/3 頁)
遍體黑色鬃毛的黑僵,用僅剩下的一隻眼睛,怨毒地凝望了李昂一眼,腳底如同裝了彈簧一般縱身一躍,跳出大會堂,沿著大門左側的兩車寬鄉間公路風馳電掣般狂奔,迅速隱沒在夜幕之中。
連手榴彈也炸不死
從桌椅堆後探出頭來的李昂吐出一口濁氣,拍打掉身上的木屑塵埃,邁步出門。
此時,之前那三個一起打牌的村民,已經領著村裡的壯丁,騎著摩托車、三輪車、腳踏車沿著右側公路,急匆匆趕到大會堂門口。
猛地看過去,這些拿著手電筒、火把、釘耙、草叉、柴刀甚至是打獵用土質火銃的村民,烏怏怏連成一片,在夜色中還有那麼幾分威懾力。
窮山惡水出刁民,生活在隱山村這種險惡之地,想要不好勇鬥狠都不行。
可惜,這種好勇鬥狠在爭搶水源、兩村械鬥的時候還有那麼點用,碰上連突擊步槍都破不了防的黑僵,基本就是送菜。
「鐵錘,那東西呢?」
打頭的壯漢從摩托車上下來,揮了揮手上的火銃,朝李昂問道。
李昂看了眼戰力堪憂的村民,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左邊的路,通到哪?」
壯漢被李昂的平靜目光一掃,下意識地回答道:「省城。」
李昂點了點頭,邁步向前,徑直跨上屬於壯漢的摩托車,一擰油門,沿著黑僵的足跡追去。
————
馮鐵根駕駛著銀灰色的五菱小貨車,打著車燈,開在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上。
夜幕深沉,從低矮山壁上垂落的茂密樹枝,如同密密麻麻的漁網,遮蔽住了冷清月光。
馮鐵根要去縣城,辦理她母親的殯喪證。
他的妻子張翠芳就坐在副駕駛座,她面容瘦削,顴骨突出,染著褐色頭髮,臉上抹著濃妝,正倚著窗戶刷短影片。
短影片裡莫名其妙的笑聲和喧囂嘈雜的配樂,在狹窄的車內迴蕩,馮鐵根聽得心煩意亂,深吸了一口氣,對妻子說道:「消停點行不行?」
張翠芳彷彿沒有聽見一般,換了個姿勢,繼續劃拉著螢幕嬉笑,手機音量甚至還大了幾分。
怒氣驟然升騰,馮鐵根轉頭吼道:「聲音關輕點!沒聽見麼?」
張翠芳愣了片刻,用不敢置信的目光審視著平時膽小怕事的懦弱丈夫,「你敢吼我?」
「就吼你怎麼了?」馮鐵根緊咬牙關,「要不是你個臭娘們,我媽會死麼?」
「你說什麼?」張翠芳凝眉瞪目,眼白佔據大半部分的眼珠子彷彿要突出來一般,「馮鐵根,你還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啊,當初是誰說治病太貴的?是誰說照顧老孃太累的?又是誰把親娘帶進牛棚的?
你自己出去打牌喝大了昏睡過去,還怪別人沒給你娘送吃的?」
馮鐵根攥緊了方向盤,手指上青筋暴起,像是要把方向盤生生捏爆。
「喲,怎麼,要打人啊?」張翠芳看了眼丈夫,施施然將手機放下,扭著身子躺進座椅裡,冷笑道:「誒,馮鐵根啊馮鐵根,我就奇了怪了,你說我當初怎麼會瞎了眼嫁給你這麼個沒卵用的孬種」
譏諷,嘲弄,各種各樣冷嘲熱諷、尖酸刻薄的話語,如同機關槍子彈一般從張翠芳的嘴裡濺射出來。
驀然,譏諷風暴瞬間平息,馮鐵根下意識地回頭,卻看見張翠芳死死盯著後視鏡,本就塗有濃妝的臉龐變得煞白。
踏,踏,踏,踏,踏。
極有節奏的奔跑聲在貨車後方響起,從後視鏡裡馮鐵根看到,一個穿著褐色壽衣的黑色身瘦削影,正沿著盤山公路疾行狂奔。
那道身影奔跑的步伐節奏並不快,但是步伐間距極長,每一次躍起落地都能跨出七八米的距離,看上去如同低空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