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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升是最早贊成長治帝徵討西南的人，因此每當遇上西南軍情，長治帝都會叫他入宮商量。然而眼下他身上沾了泥點子，竟錯失機會，叫鄭端文在皇上面前露了臉‐‐聽起來長治帝竟還頗為信重他。

事關重大，鄭端文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問：&ldo;雲平兄，你說，皇上這是對西平郡王不滿，還是對那一位……有些想法?&rdo;

江南一黨，向來視靖國公傅深為心腹大敵。此人手握重兵不說，當年黃金臺上那一招險些把江南士族掃出朝廷，以致於薛升他們時不時就要在長治帝面前進幾句功高震主、擁兵自重之類的諫言。如今長治帝一提起傅深就沒好臉，多半是拜這夥人所賜。

薛升心中冷冷一哂，收起百轉千回的心思，不急著回答，反而問道：&ldo;方德是如何應對的?&rdo;

&ldo;這……&rdo;鄭端文遲疑道，&ldo;弟只說段歸鴻大逆不道，此人就算招安，以後也未必不會再生反心，靖國公此舉，未免有些欠妥。&rdo;

薛升舉手撫須，意味深長地道：&ldo;方德還記得那年韃柘來使到金陵，要與我朝議和的事?那時嚴宵寒與傅深同在前線，發回的奏摺上就只有六個字，&l;寧戰死，不議和&r;。怎麼如今面對區區一個郡王，反倒畏首畏尾起來了?&rdo;

&ldo;您是說……&rdo;

&ldo;段歸鴻是北燕舊部不假，可那都是父輩們的交情，老掉牙了。傅深跟他哪還有什麼同袍舊情?不過都是說辭藉口罷了。&rdo;薛升道，&ldo;別管他是為了什麼，傅深不肯與段歸鴻兵戎相見，這是誰也抹不掉的實情。我朝竟用這樣的人與敵軍對壘，萬一他與段歸鴻裡應外合，豈不是要鬧出大亂子?&rdo;

可那不是你一力攛掇陛下，讓他去西南前線的嗎?

鄭端文生生從他不緊不慢的話中聽出了一股殺機，不由得背後一寒：&ldo;雲平兄，你的意思是……傅深與段歸鴻勾結，意欲謀反?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他何至於此?&rdo;

&ldo;不是他&l;何至於此&r;，而是我們&l;何至於此&r;，&rdo;薛昇平靜地道，&ldo;朝中明顯有人在針對我們，再不動作，下一個保不住烏紗的就是你我。傅深謀不謀反不重要，只要皇上相信他謀反就行了。&rdo;

&ldo;只要扳倒了他，北人的同盟自然會瓦解，不用我們出手，他們自己就要內訌，到那個時侯，才是我們放手施為的機會。&rdo;

夏夜悶熱，卻有一滴冷汗從鄭端文鬢角滑落。

他是站在薛升這邊不假，可也聽了多年北燕鐵騎蕩平外敵、守衛疆土的讚譽。結黨是一回事，可怎麼突然就到了構陷功臣，意欲將傅深殺之而後快的地步?

&ldo;只要皇上相信他謀反就夠了&rdo;，這不就是……莫須有麼?

鄭端文神思恍惚地辭別薛升，由管家領路，穿過庭院，來到大門前。

夜深了，可門外還有人聲。兩人走到門前，發現外頭臺階下站著個身量不高的青年，乜斜著眼看過來，嘴上不乾不淨地罵著，門房手裡抄著根木棍，虎著臉喝道：&ldo;快些回去!再敢撒野，小心我報官捉你進大牢!&rdo;

鄭端文被喊的回了神，端起了官長的威嚴，緩緩道：&ldo;何故深夜在此吵鬧?&rdo;

薛府管家不易覺察地皺了下眉，隨即對鄭端文賠笑道：&ldo;下人無狀，小的回頭一定嚴加管教，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