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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澹?”我愕然抬眸,“子澹有何事?”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今日剛剛傳回的訊息,叛臣子律在風臨洲兵敗,賢王子澹陣前縱敵,令子律逃脫,自身反為叛軍暗箭所傷。”
一聲脆響,我失手跌了玉碗,藥汁四濺。
“他……傷得怎樣?”我聲音發顫,唯恐聽到不祥的訊息從他口中說出。
蕭綦的目光藏在深濃陰影中,冷冷迫人,如冰雪般浸入我身子,“宋懷恩冒險出陣將子澹救回,傷勢尚不致命。”他盯著我,薄唇牽動,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只是賢王殿下聽聞子律出逃不成,被胡光烈當場斬殺之後,在營中拒不受醫,絕食求死。”
一直以為我知他最深,豈知時光早已扭曲了一切,今日的子澹已經不復當年。
我知道他是個柔若水堅如玉的性子,原以為放他在宋懷恩身邊,有個踏實強硬的人總能鎮得住他,好歹能護得平安周全,卻不料他求死之心如此決絕。
“怎麼臉色都白了?”蕭綦似笑非笑地迫視我,“還好那一箭差了準頭,否則本王當真沒法向王妃交代。”
他的話聽在耳中,如利刃刺向心頭。我緩緩俯下身去,一片片撿拾那滿地碎片,默然咬緊下唇。
蕭綦陡然拽起我,揚手將我掌心碎瓷拂了出去,“已經摔了,你還能撿回一隻完整的瓷碗不成?”
“就算是一隻瓷碗,用得久了,也捨不得丟。”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想笑,眼角卻溼潤,淚光模糊了眼前,“身邊宮人,帳下親兵,相對多年也會生出分眷顧,何況是與我一起長大的子澹!我毀諾在先,移情在後,昔日兒女之情已成手足之念,如今不過想保他一條性命,安渡餘生,你連這也容不下麼?莫非定要逼我絕情絕義,將身邊親人一個個送到你劍下,才算忠貞不二?”
一番話脫口而出,再沒有後悔的餘地,哪怕明知道是氣話,也收不回來了……我與他都僵住,四目凝對,一片死寂。
“原來,你怨我如此之深。”他的面容冷寂,眼中再看不出喜怒。
我想解釋,卻不知該說什麼,所有的話都僵在了唇邊。
更漏聲聲,已經是夜涼人靜,月上中天,分明是如此良宵,卻寒如三冬。
“時辰不早,你歇息吧。”他漠然開口,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轉眼間斂去了喜怒,將一切情緒都藏入看不見的面具之下,語意卻透出深濃的涼。
看著他抬步走了出去,挺拔身影步入重帷之中,分明觸手可及,卻似如隔深淵。我再也強抑心中惶恐,寧願他回頭、發怒、甚至與我爭執,都好過只給我一個冷漠慘淡的背影。我開始害怕,怕他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再也不會回來……所有驕傲或委屈,都抵不過這一瞬的恐懼,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膽怯。
我奔出去,踉蹌間掀倒了錦屏,巨大聲響令他在門前駐足,卻不回頭,身影依然冷硬如鐵。
“不許你走!”我陡然從背後環住他,用盡全力將他抱住。
捨棄了那麼多,才握住眼下的幸福,怎麼能再放手;傷害了那麼多,才守住最重要的一個,又怎麼能再失去。
他一動不動地任由我擁住,僵冷的身子一分分軟了下來,良久才嘆息道,“阿嫵,我很累了。”
我心如刀割,傷痛難言,“我知道。”
他低低咳嗽,語聲落寞疲憊,“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傷會死,那時候,你會不會也這般迴護……”
“不會!”我決然打斷他的話,失聲哽噎道,“你不會傷,也不會死!我不許你再說這種話!”
他轉身凝望我,喟然一笑,眉宇間透出蒼涼,“阿嫵,我亦不是神。”
我一震,抬眸怔怔看他,只覺他笑容倦淡,深涼徹骨。庭中月華如水如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