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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親自去檢查一下。」
他的眼睛被血液粘住了,所以他不是看見而是感覺到他們關切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他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像個使性子的兒童,不依不饒地反抗著大人不許胡鬧的命令。挫折幾乎使他發瘋,他試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只見地板傾斜起來,從一陣令人震驚的彩色螺旋紋中穿過,然後又豎起,向他撲來,他禁不住要嘔吐。沒有用,他站不起來。
「我的眼睛。」他說。
科特里-布里格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來合理得令人生氣:「等一會兒,我得先看看你的頭。」
「但是我要先看見東西!」
看不見東西使得他萬分氣惱。他們是有意讓他看不見嗎?他抬起一隻手,開始去揭他黏住的眼瞼。他能聽見他們在說話,壓低了聲音,用他們的行業術語輕聲交流著,目的就是要避開他這個病人。他聽見了新的聲音,一臺消毒器的絲絲聲、器械的叮咚聲以及合上金屬蓋子的聲音。然後消毒劑的氣味加重了。現在瑪麗&iddot;泰勒在清洗他的眼睛。他的每一隻眼睛都經過了紗布的擦洗,涼涼的,很舒服。他睜開眼睛,眨了眨,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睡袍的光澤和她垂過左肩的長辮。他直直地看著她說:「我必須知道南丁格爾大樓裡有些什麼人。能否請你現在就去檢查一下?」
她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向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看一眼,便從房間裡走了出去。門關上以後,達格利什說道:「你沒有告訴我你的弟弟曾和約瑟芬&iddot;法倫訂過婚。」
「你又沒有問過我。」
外科大夫回答的聲音顯得那樣不慌不忙、毫不在意,彷佛是一個一心專注於工作的男人的回答。剪子揮動,頭顱上立刻便有了一種金屬涼颼颼的感覺。外科大夫正在修剪達格利什傷口周圍的頭髮。
「你應該知道我會感興趣的。」
「啊,感興趣!你總是感興趣。你們這種人對別人的事情永遠感興趣。但是我只能在那兩個女孩的死亡事件上滿足你們的好奇心。你不能抱怨我隱瞞了一些事情。彼得的死與這無關,它純粹只是一樁個人悲劇。」
達格利什心想,與其說是一樁個人悲劇,不如說是一件令大家難堪的事。彼得&iddot;科特里違反了他哥哥的第一原則,那就是要成功。達格利什說道:「他上吊死了。」
「你說得對,他是上吊死了。他走的方式尊嚴喪盡,一點也不愉快,這可憐的孩子沒有我的應變能力。等到他們為我作最後診斷的那一天,我會有更合適的方法,而不是用一條繩索來結束我的生命。」
達格利什心想,他這種自我中心真是令人震驚。甚至連他兄弟的死也是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他無憂無慮,怡然自得地站在他個人的宇宙中央,而其他人,他的兄弟、情婦、病人,都圍繞著這個處於中心位置的太陽旋轉,依賴著它的溫暖和陽光而生存,服從於它的向心力的牽引。但是大多數人不就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嗎?瑪麗&iddot;泰勒在這方面會好一些嗎?那麼他自己呢?又或許只是因為她和自己更為巧妙地引導了他們的這種自我中心主義的滋長?
外科大夫轉向黑色的器械櫃,取出一面安裝在金屬圈上的鏡子,在他病人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他們面對面坐著,額頭幾乎相觸。達格利什能感覺到器械的金屬部分在碰觸他的右眼。科特里-布里格斯命令道:「看前面。」
達格利什順從地注視著針孔裡的光線。他說:「你午夜時分離開醫院主樓,又在凌晨0點38分和大門的門房說過話。在這段時間裡你去了什麼地方?」
「我告訴過你了。在回去的路上有一棵榆樹倒下了,攔住了路。我花了幾分鐘察看現場,不讓其他人撞上它傷了自己。」
「有一個人倒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