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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餓和暴-亂催生人心底最深處的惡念,有暴虐之徒趁著山河動亂落草為寇佔山為王,也有許多平民日日顛沛流離,只為找尋戰火燒不到的淨土,能安穩地睡上一覺。因而,孟亦行醫的過程中,曾遭受圍堵搶劫,也曾險些被人拉去當了壓寨夫人,更有不計其數被救助過的人跟在他身後不願意離開。
他似乎心懷天下,至徳至善,又冷漠疏遠地令人敬畏,那些跟著他的人,大多逐漸離去,也有人,跟了許久不知疲倦。
那日,孟亦救了一身陷囹圄的少年,為他治好了傷病,便一如既往地漠然地背起藥箱,朝著下一個目的地而去。
少年約莫是被屍髏遍野的戰爭所害,至親逝去,家破人亡,失了言語的能力,終日裡也不吭聲,只一味地跟在孟亦身後,看他醫治傷者、病者。
風雨無阻,翻山越嶺。
孟亦既不趕他,也不刻意與他搭話。
一開始少年會試探,後來便開始弄著吃食,他會將吃食先給予孟亦,孟亦卻未吃過,其他時間亦未曾進食。孟亦不吃不喝,依舊前行,不似凡人,少年也彷彿不曾在意,只時日多了之後,便只準備自己的吃食。
兩人便如此沉默前行,走過荒涼北漠,亦行過江南小鎮。
直到有一日,孟亦停下腳步,轉身問他,是否要學醫。
於是四處雲遊的醫者,變成了兩人。
那以後兩年,少年忽然失了蹤影,孟亦未曾在意,一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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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朝局動盪整整持續了十三年。
天下分分合合,有人為了權勢勾心鬥角,有人為了忠誠慨然赴死,有人想做亂世梟雄卻死於非命……最後天下終是和而為一,戰亂停止,改朝換代。
新皇登基祭天那日,孟亦便隱去了面容,立身於百姓之中,抬頭看著。
地上朝臣與百姓全都跪下,高臺之上,新皇身著穿著繁瑣尊貴的明黃色衣衫,承受所謂來自&ldo;上天&rdo;的旨意。他身上有明黃龍氣,手上則沾滿了戰爭中無數庶民與敵軍的鮮血,如今擦淨了,便用來愛護活下來的百姓。
一將功成萬骨枯。
此後十數年,新皇皆要為了重整破敗江山,安撫天下百姓而費心費力。
新皇戴上冠帶之事,孟亦轉身離去。
那當初跟在他身後沉默學醫的少年終成了天下之主。
江山穩固後,他昭告天下,要尋孟亦,卻無果,於是便將所有精力傾注於此,仍舊一無所獲。
直到頭髮花白,生命垂危之際,昏花的雙眼忽然精神矍鑠,顫抖著手指著眼前人。
孟亦不曾刻意令自己容顏隨著時間流逝而衰老,那人也早知曉他並非凡人。他尋了他這些年,幾十載後的彌留之際,他終於能抓著他的手,淚流滿面,聲聲叫著:&ldo;孟醫師,孟醫師……&rdo;
最終逝去。
孟亦合上那人雙眼,為他念一段往生經。
他看了無數種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知曉該救與不該救,知曉是非對錯,知其意,卻不通其情。
沿途風景與人情,看進了眼裡,去不得心裡。
他甚至連嘆氣,都已不會。
每逢這時,孟亦便會想起,他如今這般追尋大道,只是為與玄溫一戰。
初時有情有義,敬重是玄溫,那年生死一線,失望是玄溫,如今失了情感,一心想殺的仍是玄溫。
思及此,孟亦背上藥箱,離開此地,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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