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第1/2 頁)
等一個人等四十年,是什麼感覺?如果等到的是這種結局,會不會情願不要結局,繼續等下去?
「我奶奶說他們都是時代的受害者,沒有誰對不起誰,所以過年過節,他們就去湖北跟那個奶奶一起過,我跟我爸也去過幾次,對了,我爺爺是湖北人。」莊雪拿著鐵夾子,飛快地翻動油鍋裡的臭豆腐,「奶奶過世後,爺爺乾脆搬回湖北,我爸那時是大公司裡的中級幹部,不上不下,就提早退休回來接手,我媽也沒意見,反正兩個小孩都長大了,能賺錢了,去年我爸收攤不賣,兩人在大陸買臺小麵包車,開車四處環遊,接著本人就上場了,以上是莊家的臭豆腐故事。」
「你家人沒反對你念到博士卻跑來賣臭豆腐?」
「有,可是我不是為了賣臭豆腐而不念書,我在接手前就已經回臺灣快三年了,他們反對的原因是怕我手藝差,砸了莊家五十多年的招牌,在我們家,臭豆腐的地位比博士什麼的要高,沒有臭豆腐就沒有我們一家子。」
「你爸媽跟我媽的觀點一樣。」教出來的小孩大概也差不多吧。陳海天心想。
「那你應該也是被放養長大的,」莊雪看到陳海天點頭,立刻壓低聲音說,「我跟你說,我覺得被圈養長大的小孩,都會成為表面規矩卻沒有靈魂的變態,因為太壓抑了。」
「對,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小聲?」陳海天也不自覺壓低聲音。
「我怕附近有被圈養的小孩,聽到會傷心,哈哈,走吧,下一站。」莊雪笑著說完,收起圓凳再度出發,陳海天自告奮勇推攤販車走了一小段,攤販車很輕,完全不費力,車輪在柏油路上發出轆轆聲。
莊雪沿途指點介紹,說的都是小街小巷的陳年故事。「這片新社群以前是亂葬崗。」、「這群房子原本是稻田,小時候常在那家洗髮店的位置焢窯。」、「這裡本來是一條大河,有次跟我妹去玩,她差點被沖走,還好我抓得快。」
陳海天是標準的城市小孩,所以莊雪小時候的故事在他聽來,就像電視裡的鄉土劇,裡面有一群戴著草帽、穿著拖鞋的孩子在田埂上奔跑,旁邊還跟著兩隻蹦蹦跳跳的大肥狗。
大聲公每隔三分鐘就傳出爺爺的叫賣聲,莊雪說這個叫賣聲只是聊勝於無,所有的顧客都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一路上,不時有人拿著盤子等在門口,或開啟窗子從四樓往下大喊:「莊仔,兩盤。」,接著另一棟的窗戶也開啟來大喊:「這裡一盤。」然後各自踩著藍白拖跑下來,付錢領臭豆腐。
每走過一個區塊,莊雪就會在人潮較多的地方停下休息,二號休息站是小公園,三號休息站是郵局後面的巷口,休息的空檔,莊雪炸了兩塊香噴噴的臭豆腐給陳海天吃,往四號休息站的路上,莊雪用一盤臭豆腐跟飲料攤換來兩杯古早味紅茶,兩人邊走邊喝,莊雪沿路說著他的臭豆腐革命計畫。
淋上巧克力醬、擠上鮮奶油的甜在心臭豆腐,放上黃瓜絲蛋絲再用餅皮捲起的可麗餅臭豆腐,切碎後加上火腿和鳳梨的夏威夷臭豆腐披薩,切碎後混入麵糊去烤的臭豆腐馬芬……
陳海天第一次有遇到知音的感覺,他受到極大的啟發。現在的臭豆腐和紅豆餅已經被定型,缺乏想像力,愚蠢單調到可怕的地步,但是莊雪具備開創臭豆腐新紀元的潛力。
陳海天和莊雪討論著足以撼動臺灣小吃界的改革計畫,臭豆腐口味的紅豆餅,紅豆餅口味的臭豆腐。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一間小學的門口,8字的交叉點,四號休息站,時間剛好是下午四點半。
莊雪忙了一陣,來接小孩放學的、準備進學校運動的人潮包圍小推車,陳海天在一旁幫忙塗醬料、夾泡菜、收錢,偶爾有熟客調侃:「哇,小莊生意做這麼大,還請工讀生喔。」
「是呀,人手增加,成本也增加,以後泡菜少給你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