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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另一方面,我們即使徹底排除了男權主義的偏見,卻終歸不可能把男性觀點對女性的影響也徹底排除掉。無論到什麼時候,女人離開男人就不成其為女人,就像男人離開女人就不成其為男人一樣。男人和女人是互相造就的,肉體上如此,精神上也如此。兩性存在雖然同屬人的存在,但各自性別意識的形成卻始終有賴於對立性別的存在及其對己的作用。這種情形既加重了、也減輕了女性自我認識的困難。在各個時代的男性中,始終有一些人超越了社會的政治經濟偏見而成為女性的知音,他們的意見是值得女性學家重視的。
對於女人,有兩種常見的偏見。男權主義者在“女人”身上只見“女”,不見“人”,把女人只看作性的載體,而不看作獨立的人格。某些偏激的女權主義者在“女人”身上只見“人”,不見“女”,只強調女人作為人的存在,抹殺其性別存在和性別價值。後者實際上是男權主義的變種,是男權統治下女性自卑的極端形式。真實的女人當然既是“人”,又是“女”,是人的存在與性別存在的統一。正像一個健全的男子在女人身上尋求的既是同類,又是異性一樣,在一個健全的女人看來,倘若男人只把她看作無性別的抽象的人,所受侮辱的程度決不亞於只把她看作洩慾和生育的工具。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西方文明日益暴露其弊病,愈來愈多的有識之士從女性身上發現了一種療救弊病的力量。對於這種力量,藝術家早有覺悟,所以歌德詩曰:“永恆之女性,領導我們走。”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哲學家們也紛紛覺悟了。馬爾庫塞指出,由於婦女和資本主義異化勞動世界相分離,這就使得她們有可能不被行為原則弄得過於殘忍,有可能更多地保持自己的感性,也就是說,比男人更人性化。他得出結論:一個自由的社會將是一個女性社會。法國後結構主義者斷言,如果沒有人類歷史的“女性化”,世界就不可能得救。女性本來就比男性更富於人性的某些原始品質,例如情感、直覺和合群性,而由於她們相對脫離社會的生產過程和政治鬥爭,使這些品質較少受到汙染。因此,在“女人”身上,恰恰不是抽象的“人”,而是作為性別存在的“女”,更多地儲存和體現了人的真正本性。同為強調“女人”身上的“女”,男權偏見是為了說明女人不是人,現代智慧卻是要啟示女人更是人。當然,我們說女性拯救人類,並不意味著讓女性獨擔這救世重任,而是要求男性更多地接受女性的薰陶,世界更多地傾聽女性的聲音,人類更多地具備女性的品格。
1988.4
現代:女性美的誤區
我不知道什麼是現代女性美,因為在我的心目中,女性美在於女性身上那些比較永恆的素質,與時代不相干。她的服飾不斷更新,但衣裳下裹著的始終是作為情人、妻子和母親的同一個女人。 女人比男人更接近自然之道,這正是女人的可貴之處。男人有一千個野心,自以為負有高於自然的許多複雜使命。女人只有一個野心,骨子裡總是把愛和生兒育女視為人生最重大的事情。一個女人,只要她遵循自己的天性,那麼,不論她在痴情地戀愛,在愉快地操持家務,在全神貫注地哺育嬰兒,都無往而不美。 我的意思不是要女人回到家庭裡。婦女解放,男女平權,我都贊成。女子才華出眾,成就非凡,我更欣賞。但是,一個女人才華再高,成就再大,倘若她不肯或不會做一個溫柔的情人,體貼的妻子,慈愛的母親,她給我的美感就要大打折扣。
現在人們很強調女人的獨立性。所謂現代女性,其主要特徵大約就是獨立性強,以區別於傳統女性的依附於丈夫。過去女人完全依賴男人,原因在社會。去掉了社會原因,是否就一點不依賴了呢?大自然的安排是要男人和女人互相依賴的,誰也離不了誰。由男人的眼光看,一個太依賴的女人是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