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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他設身處地的一想,她是個女人。她不記著這,她記什麼呢?十四歲就嫁進宮,像個金絲雀一樣養在籠子裡。她的日子,就是跟雲詡後宮的鶯鶯燕燕爭寵。她不關心六鎮如何叛亂,不關心皇帝如何暴斃,不關心太后被拋入黃河,也不關心河陰死難的朝臣,更不關心自己這個皇帝而今的處境是如何艱難,如履薄冰。她只曉得她父親是太原王,她是皇后,賀蘭氏發達了,原來她在後宮跟其他嬪妃那受得氣,可以找回來了。
自己這個所謂的皇帝,只知道關心國家大事,哪在意過小女兒的心思。
他覺得有點可笑,又無奈。同為夫妻,同處洛陽,同在宮中。各人卻是有各人的經歷。眼睛都只願看自己看到的,心裡都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
落英見他真生氣了,兩眼頓化作淚汪汪的,眼睫毛撲簌撲簌的,直往下掉淚珠子,傷心地說:「我又不是故意的,皇上幹嘛這麼兇。才大婚頭一天,皇上便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妃嬪沖我發脾氣,冷言冷語。」
「朕不是在兇你。」雲鬱感覺很無力。
「皇上,我錯了。」
「不怪你,怪朕。怪朕沒有保護好她們母女,朕大意了。以為孤兒寡母,又是女流,不妨礙誰的利益,沒人會害他們。是朕保護不周。」
落英撲上去,抱住他腰肢,仰著頭,可憐兮兮示弱說:「皇上,您就別生氣了。我以後聽你的話,不再胡亂殺人。你這樣生氣,我覺得好害怕。」
雲鬱一顆心涼嗖嗖的:「你知道朕現在是什麼樣的處境嗎?朕現在日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宗室背棄了朕,原來支援朕的那些士族,也都聯合起來起兵反朕。朕留著潘妃和她的女兒,就是為了向宗室,還有那些世家大族示好,希望他們見到朕的誠意,能迴心轉意,重新支援朕。朕還特意派了楊逸去冀州,冒著被殺的危險,去說服他們。你一天就把朕這麼多日的心血給踐踏了個乾淨。」
「陛下何必在乎那些人,」
落英說:「有我爹爹在,我爹爹會打敗他們。保護陛下的。」
雲鬱冷笑,心想:你爹爹,你爹爹差點要了我的命。你爹爹,你爹爹是泥菩薩過江,他自身難保。他有這麼大能耐,也不會硬逼著我娶你,然後自己灰溜溜地逃出洛陽。他連留在洛陽都不敢,一會要自立,一會要遷都,折騰了一通,什麼也沒幹成。中原是漢人的中原。你爹爹他決定了要離開洛陽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認輸了。
靠他,不過是靠山山倒,靠樹樹搖。
他已經沒有心情向賀蘭氏解釋這些複雜的東西。
他聲音疲憊,竭力說她能聽懂的話:「現在的後宮,是朕的後宮,不是雲詡的後宮。朕沒有三宮六院,這裡也沒有你什麼敵人。你不用擔心誰會害你。只要朕還是皇帝,只要你父親還是太原王,這宮裡就沒有人敢害你。朕和你父親都會保護你。」
他無心再看她了,心灰意冷地出殿去。
落英看著他背影,不安道:「皇上,我知道錯了。可是我現在做什麼?」
「你?」
雲鬱口氣麻木道:「你就吃齋唸佛,多上幾炷香,多在菩薩面前磕幾個頭,祈禱朕和太原王都能好運連連,神佛護體,平安順利度過此劫吧。」
他腳步停了停,手吱呀一聲推開了宮門,好笑似的自嘲道:「否則不出三個月,你就會見到朕和你父親的人頭了。君子總赴義,女子多長命。到那時,你可以選擇跟我們一起死,或是再穿上嫁衣,嫁你第三個丈夫。」
第39章 家信
五月初五, 賀蘭逢春引兵還幷州。
離開洛陽,是雲鬱和賀蘭逢春事先的約定。然而走的如此匆忙,距帝後大婚僅三天, 卻是賀蘭逢春的私心。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