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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目光投向雲諶。那個四十來歲,身材壯實,留著一把大鬍子的中年人。
雲諶也是宗室出身,只不過血脈疏遠,官位一直不高。所以河陰祭天時他沒有在列,僥倖逃過一劫。昨夜雲鬱特意召見過他,懇請他在朝會上站出來,力阻賀蘭逢春遷都。
請歸請了,雲鬱卻不敢保證他一定會聽自己的。畢竟賀蘭逢春現在威勢正盛,朝中無人敢頂撞他。
「雲尚書。」
雲鬱開了口,道:「遷都之事你怎麼看。」
好半天,雲諶出列:「陛下,遷都之事,臣以為不可。」
雲鬱聽到這句,一顆心總算輕了些。
他於是唱起了雙簧:「為何不可?」
雲諶道:「洛陽是漢魏舊都。我朝源起拓拔,雖是鮮卑人,卻承漢魏正統。正是因此,五十年前,高祖才將都城由平城遷到洛陽。而今我魏朝穩據中原,靠的正是定都洛陽,何以要將都城遷到晉陽?洛陽四面雖平坦,卻有黃河天險阻隔,絕非太原王所說的無險可守。洛陽無險,太原王及諸將是如何渡過的黃河?難不成是插翅飛來的?至於晉陽,太原王也說了,晉陽據天下之肩背,偏鄉僻壤交與通皆不便,怎可為都城?」
雲諶言辭激烈,瞬間觸怒了賀蘭逢春。
賀蘭逢春氣得罵道:「我問陛下遷都,關你什麼事?用得著你在這固執!河陰之變,你應該知道。不要惹我生氣。」
雲諶面無懼色,針鋒相對道:「天下事天下論之。既是陛下問我,我自當稟忠直言。何以河陰之酷而恐我雲諶?太原王在河陰濫殺朝臣,犯下大過,只怕天下人追討,前日已然向陛下叩首請罪。現在卻又拿河陰之事來威脅大臣,是何意思?雲諶乃宗室戚屬,位居常伯。生既無益於朝,死又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
雲諶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雲鬱看的都有些驚了。賀蘭逢春氣得要殺人,卻礙於朝堂不得動手,直接拂袖離去。見者莫不震悚,只有雲諶顏色自若。
「我要殺人這人!」
賀蘭逢春回到朝房裡,氣的臉上肌肉都在抽搐:「不殺他,無以洩我心頭之恨!」
賀蘭韜光忙勸道:「太原王,不能再殺人了。這雲諶敢在朝堂上公然頂撞你,擺明是陛下授意。太原王既然決意要尊奉陛下,何必又再討他的不快。太原王常年在晉陽,跟陛下不熟,我卻常年在洛陽任職,和他頗有私交。陛下的性子寧折不屈,真要是把他逼急了,玉石俱焚,對咱們絕無好處。」
「玉石俱焚?」賀蘭逢春聽到這個詞,臉就冷下來,「你認為他會玉石俱焚?」
賀蘭韜光道:「太原王可聽過李媛華這個名字?」
賀蘭逢春一挑眉,心裡有些瞭然了。
賀蘭韜光道:「陛下是任城王雲儋跟其王妃李媛華的兒子。當年任城王被宣武皇帝毒酒所殺,這李媛華當著皇帝使者的面,就敢破口大罵。李媛華出身漢族名門,貌似柔婉,卻一身鐵骨,比一百個男兒都剛烈。任城王死後她一直守寡未嫁,親手撫養幾個幼兒。陛下兄弟姊妹有五人,都是她親手教養出來的,耳濡目染,性子都極烈。他還有個姐姐,脾氣同他母親如出一轍,剛烈且傲氣。相貌自是極美,乃是洛陽第一的美人,而今年紀已有二十七了,卻待字閨中,一直不肯嫁人,說是任城王一日未平反她一日不嫁。她幾個兄弟,也都縱容著她。昨夜她還到陛下寢宮外面鬧了一夜呢,虧得我去,才勸回府。」
「美人?」
賀蘭逢春怒氣消了些,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描眉畫眼,嬌模嬌樣的女裝雲鬱。
賀蘭逢春有些不甘心:「就這麼算了?」
「算了吧。」
賀蘭逢春冷著臉:「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回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