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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鬱打量著殿中幾個奴婢,冷聲道:「今日的事,誰要是洩露出去半點風聲,立刻拖出去打死。」
一群奴婢嚇得臉色慘白,趕緊跪下。
雲鬱的殺意只動了一瞬,他知道現在不是殺人的時機。離開了祈年殿,他心頭茫茫然,一時不知道何去何從。黃瑾拿了一件黑色的錦緞披風給他系在肩上,小心翼翼笑道:「今是皇上的新婚之夜,皇后在殿中候著呢。照例,皇上今夜是要和皇后一道睡的。」
黃瑾扶著他的手,提醒他上臺階:「夜涼,皇上早些回去,別讓娘娘久等。等過了子時,就誤了良辰了。」
雲鬱腳步沉甸甸的。
「朕怎麼感覺,自己像是教坊裡的花娘,這是要接客去的。」
黃瑾笑道:「大婚是喜事。皇后雖是太原王的女兒,入了宮,卻也是她奉承陛下,不是陛下奉承她。」
雲鬱嘆道:「黃瑾,朕覺得好寂寞啊。」
黃瑾說:「陛下就耐一耐,忍一忍。陛下是最近朝事太繁瑣,心裡煩擾著了。只需過了這一陣,等太原王出兵,前軍得勝,陛下一高興,到那時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能得勝嗎?」
雲鬱對這場戰爭,一點信心也沒有:「興許沒有得勝的那一天。興許而今還站在這裡,被人稱作皇帝,就已經是朕最好的日子。興許會越來越糟糕。興許要不了三個月,朕就得拱手讓出皇位,甚至人頭落地。」
「一定會得勝的。」
黃瑾安慰他:「太原王一定旗開得勝。」
「但願吧。」
雲鬱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回寢殿去。
黃瑾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他走,黃瑾就走。
他停,黃瑾就停。
他心情沉重,不是在赴新婚,而是在赴囚籠。
他失去了親人、朋友,失掉了名譽、婚姻。而今,他連人生的最後一點快樂和自由也都失去了。
阿福手提著燈籠,恭身站在殿門口。見到雲鬱,她眉眼低斂,微微福了福身。燈籠光照的圓臉蛋兒紅撲撲的,眼睛似墨水一般深濃欲滴。
「陛下。」
「韓福兒。」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目光望向殿內,卻沒有心思留意她。
「皇后在裡面嗎?」
「回皇上,皇后正在殿中等著呢。」
雲鬱黯然道:「你去休息吧。今天殿中不要人值夜,讓奴婢們都退下。」
他邁步進了殿,宮人們陸續退了出來,將殿門輕輕合上了。
阿福坐在房中,對著燈,獨自打量著那支海棠花的簪子。簪子是金色的,白玉雕磨的兩層花瓣,中間鑲嵌著一顆紅色的瑪瑙珠,外面是綠玉雕成的葉片,看起來十分精美。
阿福對著那花,一夜未眠。
賀蘭逢春睡到半夜,突然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身邊伺候的都是宦官,連一個自己的親信都沒有。賀蘭逢春叫來人問:「這是哪?我怎麼睡在這?」宦官道:「這是常侍奉省。太原王昨夜裡喝醉了,皇上怕太原王著涼,讓奴婢等人用輦子抬著太原王過來休息,說等天亮了再送太原王出宮。」賀蘭逢春左思右想,愣是想不起昨夜發生了什麼,以及到底是怎麼被抬來的。大半夜的,賀蘭逢春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心虛地對宦官說:「請回稟皇上,臣酒醒,這便出宮。改日再進宮拜見陛下。」說完,片刻不敢多留,要了令牌,匆匆出宮了。
阿福睡不著,坐在燈下,翻弄她的小箱子,把雲鬱送給她的簪子,還有韓烈給她的扳指,幾樣寶貝收起來。一夜更漏聲不斷,寅時一過,雞叫聲響,該起床了。阿福起身打水洗臉,梳頭穿衣,去寢宮那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