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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幾個人似乎掌握了自己,他們就是重慶八路軍辦事處的人。
這天早晨,止上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卻是根本的變化,就是騎腳踏車來這條路上送發信函的郵遞員,已不是往常那個留著小分頭、頗有幾分學生氣的年輕人,而是換成一個粗皮大臉、腰圓體壯的北方佬。
他就是老錢!
老錢在郵局大起大落,都是為了今天,為了接近黑室,為了與徐州同志建立長期固定的聯絡,以謀宏圖。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在他放信件的郵包裡,放著一封天上星迴給徐州同志的信。首次接頭,他不知道能不能接上頭,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但你看他哼著小調、不亦樂乎的樣子,是發覺不了他內心的景緻的,你只會覺得他是個樂觀的人,他喜歡這份工作,喜歡這個早晨。
這條郵路確實比渝字樓那條好跑得多,路面雖然不怎麼寬闊,也不完全是坦途,有幾個坡度甚至是蠻陡的。但總的說,坡路少,坦途多,可以騎腳踏車,只有兩個大坡度需要下車,人推著車走。老錢精神勃勃地一路打著鈴鐺,有聲有色地闖入安靜的止上路,放慢車速,數著門牌往前騎。一號,二號,三號……不行了,坡度太大,騎不動了,便下車推。老錢發現這點後,心裡高興啊,他就想在這截路上多磨蹭一會兒,慢點兒經過,好多打量一下週圍。
路遂人願,比天遂人願還叫人樂啊!
止上路五號,哇,好大、好厚的鐵門啊,好高、好深的圍牆啊。這哪像個單位嘛,從外面看怎麼看都像哪戶豪門人家的大宅子,難怪我們以前找不到啊。老錢推著車走,四下打量著,尋找徐州信中描述的那道門。
哦,前面不是有根電線桿嘛,可能就在那兒。
上去看,果然有一扇橫拉的單鐵門——鐵定就是它了!老錢前後顧看,發現沒有人,遂誇張地大叫一聲啊喲,把車撂翻在路上,人也躺倒在地,操爹日娘地罵天,罵地,罵路,罵電線桿。
徐州聞聲,從小鐵門的門fèng裡往外瞅,發現有個人氣惱地坐在地上在操祖宗罵娘,眼睛卻順著電線桿方向骨碌碌亂轉,心裡明白了大半,便拉開門出來看。
「你怎麼了?」
「他孃的,摔了一跤。」
「沒人礙你,罵什麼娘。」
「徐州同志,我是孃家來的……」
徐州這樣子太好認了,保準錯不了,老錢索性直截了當地攤了底牌,令徐州又驚又喜,四面察看。老錢扶起車,扶車的同時故意把鏈條弄脫,然後將車靠在電線桿上。車上承載了兩大包郵件,光靠電線桿支撐不住,徐州便趁機上前幫他扶著車,這樣兩人基本上是交頭接耳了。
就這樣雙方把該說的說了,該約的約了,以後只需「照章行事」即可。兩分鐘後,老錢弄好車後又哼起小調,上了路。徐州目送他離去,心裡想,這下我終於再也不需要往傷口上撒石灰了。接著又想,以後可以隨時與組織聯絡了,難得啊。這叫苦盡甘來,人世間還是有公平的一面的。
這一天,徐州想了很多。從當年在豐都教書寫字,到偶然認識天上星,到宣誓加入共產黨,到赴前線參加抗戰,到江寧大戰,一點一滴恍如隔世,彷彿已經過了好幾輩子……
眼下,想得最多的自然是陳家鵠。
陳家鵠昨晚一夜未眠,根本就沒有睡意,連床都不想躺,一直站在窗前,久久地好像在等人破窗而入,要不就是自己飛天而去。好幾回,他都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去找樓下的陸從駿,帶他再回去。只是想到陸所長今晚不在樓下,才作罷。其實也沒有作罷,有一陣子他甚至想偷跑出去,他想摘清楚,惠子今天到底去哪裡了。
他還想搞清楚,家裡人為什麼對惠子會群起攻之。
他還想搞清楚,惠子回去知道自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