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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夢。
我要想辦法回家。家裡人還在等我。
啊,我還有魚在那裡!我要把魚搞回去,我要把魚搞回去。
這個半睡半醒的人從船邊站起來,搖搖晃晃,向那堆魚走去。
還有好多魚是活的。它們在樹枝亂草和魚網裡,仍然一鑽一拱,我挨你你挨我。有的死了,肚皮翻白,任憑那些活傢伙東掀西弄。
有一片毛扎扎的黑東西。
他一手撐住膝頭,一腳撲通就跪下去,手一摸,摸著了。
我的蓑衣。
他抱起蓑衣。蓑衣盡是鯰魚身上滑溜溜的黏液,腥得很。
他雙眼已無法睜開。但不睜眼,他也能走路。他抱著水淋淋腥臭的蓑衣,趟著堤面淺淺碎碎的水浪,夢遊似的,前倒一腳,後拐一腳,向前走。
他走到廟坪,又走進廟裡。
他摸著一堵石牆。
手一觸牆,他就頹然倒下。
但他仍然把蓑衣蓋在身上,像在家裡,在床上,拖過被單一樣,蓋在身上。
雖然蓑衣是水淋淋的,雖然他身上七零八落的衣褲也是水淋淋的,雖然他從頭髮到腳趾的皮肉也水淋淋的,而且,破廟的地上也是水淋淋的,但是,秦天睡著了。
秦天睡著後,還說了一句:我要把魚搞回去。
彷彿有個巨大的黑物向他走來,張開同樣巨大的黑洞洞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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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拔起江河(4)
黑嘴巴一口把他叼住。
秦天巋然不動,說:你吃不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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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度荒(1)
肖海濤年輕時頭髮一邊倒的,現在梳成了背頭,方圓臉,正眉大眼,渾身上下有點兒圓,卻不是蠻肉,捋腳挽手時看見皮肉白淨。手掌肥厚,五指短粗,但是做起旦角的蘭花指來一點也不笨拙。
毒蜈蚣正好咬在右手虎口上。肖十春說,這是要命的地方,看你耳垂這麼厚實,不是命脈短的。於是尋些草藥給他敷上。現在,為了帶幾個戲徒�口,他忍著疼,把手心手背都敷了散發青蔥加雄黃氣味的草藥。將左手四指伸一伸,覺得勉強還能活動。於是拇指、無名指、小指一勾,食指、中指一豎,小臂微曲,手腕輕輕一抖:“中軍,將旗號收下!”
他微微仰頭,挺胸收腹,踱了兩步,念道:
春風桃李笑,皇榜姓名標。禹門成一躍,平步上(咧)青霄!
我方欽進京之後,老母亦來京都,又知珍珠塔仍落陳府,今逢科選,得中狀元,叨蒙皇恩,欽授七省盤查都御史,經略黃河南北,湖廣荊襄、豫章一帶。賜有尚方寶劍,先斬後奏,又賜龍鳳花燭,恩准先行,道出襄陽,與翠娥表姐完婚。一路行來,好不快樂人也!
戲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一串哈哈大笑:“好一齣《珍珠塔》!我來得正是時候!”
肖海濤手一縮,已知是哪個來了。房裡繞牆四坐的青年人一齊朝門口看,曉得這就是遠近聞名的“師公子”水炳銅。
水炳銅坐下來,雙腿一交,架起二郎腿,一蹺一蹺,對肖海濤、姚先喜道:“這裡演《珍珠塔》人少了,怎麼不換個?”
肖海濤說:“你講哪一齣?”
水炳銅朝廚房門前瞄了一眼,笑道:“這裡有位好嫂嫂,何不就唱《書房調叔》?”
肖十春、姚先喜拍手道:“好,好,這戲有味。”
這時房東嫂子提著一瓦罐茶,捏一沓粗瓷碗,扭動圓圓的屁股走進屋來,笑吟吟把碗放到床前舊黑漆書桌上,提起罐,熟練地幾轉幾抖,倒了一碗送到水炳銅跟前。
水炳銅接了茶,眼睛銳利地把那嫂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肖海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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