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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孩子們進屋時眼光齊刷刷盯著主人的手,再也不說一句什麼恭喜發財的廢話,剛剛出門,立即開始比較,你幾顆,我幾顆。少一顆的馬上就罵開了:“豬壓的,小氣鬼!”所有當時他們能記起來的髒話痞話都罵出來了。一邊笑,一邊罵,一邊用手背揩擦著流到嘴裡的鼻涕,舉著小燈籠,沿坎坎坷坷彎彎曲曲的泥濘小道,又向第二處或喜或憂的人家走去。
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夜,回到家就開始清理,花生撿出一小堆,紅薯片撿出一小堆,葵花子蠶豆炒米花胡亂扒到一起。鐵牛有一個專門安頓它們的小罈子,放進去好好儲存著,慢慢享受。若是吃得太快,媽媽就會罵:“你這個消食馬桶!”
鐵牛是不會“守整歲”的,忙完自己活計,小心翼翼聽一陣大人說話,往往是肖海濤、肖仲秋和表哥長根、十春他們來聊天喝酒。又不敢插進他們中間往火堆邊擠,一會兒又冷又困,只得上床去睡。
三九、戲臺上的秘密(2)
終於熬過三十晚沒有捱打。新年初始,大人就不會打孩子了,因為牆上貼著一張紅紙,寫的是:“老幼言語,百無禁忌”,這可是祖先的祖先立下的規矩。要在往年,鐵牛就跟在爸爸屁股後面走東家串西家,看大人們就著火爐邊的瓦缽子喝酒。缽子裡其實沒什麼好東西,都是吃剩的魚頭肉尾,臨時加把蘿蔔白菜一鍋燴。
大年初一秦天也沒帶兒子,一個人匆匆忙忙拜年,初二就上樟樹街城隍廟唱戲去了。
午飯後,秀月匆匆忙忙把豬食、柴火弄回家,對著外婆的小梳妝鏡將自己梳理一番,還弄了些刨花水在頭髮上,看上去溼亮亮的。最後狠狠心將年三十晚上得的葵花子抓一把給巧月,哄她留在家幫媽媽做事,就一溜煙去叫銀秀。銀秀討好賣乖跟媽媽纏了一陣,終於得到允許,兩人一路蹦跳著往喜兒家跑。
進了屋不見喜兒,只有她媽元宵坐在桌前摩挲一面銅鏡,旁邊放著幾塊包鞭炮的紅紙。她正把紅紙沾著水,專心致志往臉上嘴上塗抹。
銀秀問:“喜兒呢?”
元宵頭也不回:“誰曉得死到哪裡去了!”
兩人嚇得脖子一縮,悄悄退出來。
出門一看,喜兒正蹲在外面牆根捂著臉哭。
她們輕腳輕手地一個拉一個推,把喜兒拖上大路。
喜兒哭腫了眼睛,臉上還留著掐紅的指印兒。問了半天,喜兒說,她把媽媽的綠豆粉吃掉了。
“綠豆粉?”
銀秀擺擺手說:“我知道,就是搽臉的。”
“搽臉的?”
“我在銅師公家見過。搽上綠豆粉臉就變得白嫩些。”
秀月晃了晃臉,“她媽真愛漂亮啊。”
“要不怎麼叫元宵花旦呢。”銀秀咯咯笑起來。
秀月擰一把銀秀的臉,“以後你當新娘也搽綠豆粉吧。”
“呸!你當新娘呢!”銀秀追打著秀月,三人嘻嘻哈哈朝街上跑去。
鐵牛自然有他一夥。百喜、秦三和駱飛亮,四個攢足了勁“可上九天攬月”的傢伙,這時成了腳踩風火輪、長出三頭六臂的哪吒,要去尋著東海龍王的三太子,鬆動鬆動渾身發癢的筋骨。
湖區人遭了災,山區人可沒遭災。今天天氣又出奇的好,一輪紅紅的太陽當頭照著,把地上溼溼的泥土曬得直冒熱氣。樟樹街上好久沒演大戲,今天果然一派人頭攢動、熱鬧非常的景象。
舞臺自然就在城隍廟裡。剛邁進雕著許多菩薩神仙的石頭牌坊,駱飛亮就咦呀一聲叫著往外跳。原來他看地面踩成了一鍋稀粥,怕弄壞了新蒲鞋。
“一雙草鞋,怕什麼。”
駱飛亮咧嘴說:“是你爸爸送的呢。”
鐵牛說:“讓我爸再給你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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