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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歲數都大。那梨樹倚牆而栽,樹下是個茅坑,頂上蓋的是稻草。這茅坑門朝牆外,供過路人用的。蔡伢兒說他最熟悉那棵梨樹,年年爬著的,硬要自己上樹。我們就在下面望風。眼看著蔡伢兒爬上樹了,剛要伸手摘梨,忽聽得牆內有人喊:有人偷梨!蔡伢兒慌了,砰地一聲,摔了下來。望風的野小子們哪顧得了蔡伢兒死活,立即作鳥獸散。次日清晨,我還賴在床上,就聽大人們高聲說笑,才知道昨夜蔡伢兒可慘了。他摔下時穿透了茅坑的稻草屋頂,跌進了糞池裡。可憐他連鞋都顧不上要了,往路邊的小溪裡蹲了幾下,跑回了家。
毛婆的爺爺是個鴨倌。晚上,我們都喜歡去鴨棚睡。床太小,五六個小孩兒就橫著睡。清早撿鴨蛋,就偷它一兩個。我們用個小陶罐,把這些鴨蛋埋在一個同伴家的菜地裡。等聚滿了一罐鴨蛋,我們就去打牙祭。又是蔡伢兒跺腳拍手地說,到我家去,明天我爸爸媽媽會去趕場。蔡伢兒家最僻靜,靠著山。我們每人從家裡偷了把米,神神秘秘地去了蔡伢兒家。正是夏天,山上長著很多野蔥,那是炒鴨蛋的上好佐料。我們動作飛快,很快就做好了飯菜。但是沒有器皿盛飯,蔡伢兒家的飯簍讓剩飯佔著。有人就說,把飯裝在飯簍裡沒事的,我們只吃熱飯,吃到涼處,就不吃了。蔡伢兒本來不想答應,歪著頭想想,只得點了頭。再沒別的菜,就只一臉盆野蔥炒鴨蛋,吃得我們滿頭大汗。眼看著簍裡的飯矮下去,蔡伢兒就不停地拿手去摸,結結巴巴地說,還還還熱,還還可可以吃。一個個小肚子都撐得像青蛙了,蔡伢兒又去摸摸簍裡的飯,忙舞手說,好好了,到涼涼涼處了。壞小子們便打著飽嗝,涮鍋洗碗,很是利索。誰也不敢偷懶,生怕蔡伢兒爸爸媽媽回來撞見了。廚房收拾乾淨了,我們就使勁兒擦嘴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怕嘴角留下油星子。剛忙乎完,蔡伢兒的爸爸媽媽回來了。蔡伢兒媽媽望了眼滿屋子的野小子,立即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徑直去了廚房,高聲喊道,飯怎麼只剩這麼一點兒了?蔡伢兒頓時一臉鐵青。我們一鬨而出,逃之夭夭。我們的聚餐再次成為大人們的笑談。蔡伢兒媽媽哭笑不得,說,我那兒子,就是傻!六月天,上面熱飯一蓋,下面飯不也熱了?他還說讓大家吃到涼飯就不吃了!
只怕二十多年沒見過蔡伢兒了。聽說他不再像小時候那麼傻乎乎了,做點兒小生意,很精明,但仍結巴,同人家談生意,別人比他自己還著急。
油糊辣子蔥薑蒜
蔥薑蒜世人都是識得的,油糊辣子卻是敝鄉獨有的風味。乾紅辣子,切成小段,伴以素油,文火焙炒。眼見得辣子香脆了,倒入擂缽搗碎。擂缽需是土陶的,擂棰得用硬木的。陳年老擂缽擂出的油糊辣子,口感更好。做油糊辣子很有講究,須焙炒得法,脆而不焦。擂時得使暗勁兒,搗得越碎越好。上好的油糊辣子,多淋些素油,黏稠紅亮,見著就饞人。敝鄉口味重,不論小炒涼拌,少不了放油糊辣子。逢年過節,十幾個碗碟上桌,滿堂紅光。單放辣子還不夠,蔥薑蒜也是少不得的。
敝鄉好吃狗肉,我做的小炒狗肉,很得朋友讚許。這朋友應是南方人,不是湖南蠻子,也離不得雲貴川鄂。我炒菜沒跟過師傅,全憑自己悟性。欲具此等悟性,首先是得好吃。喜歡操勺下廚的,多半屬饕餮之徒。小炒狗肉,最好選帶皮肉,切成小丁,先滾水過了,去血除腥。再將素油燒老,入鍋爆炒。炒至七成熟,淋白酒少許,佐以香桂,蓋了鍋子,拿文火去燜。火候到了,放入蔥段、薑絲、油糊辣子,飛快起鍋。若有花椒嫩葉放些進去,香味更濃。花椒葉難得碰上,摘老柑橘葉切絲亦可充之。
我別樣得意之作是炒水鴨,手法大抵同上,只是不放椒葉或橘葉,生蒜籽卻斷不可少。倘若拿黃豆炒水鴨,這道菜就更絕了。先將黃豆炒得酥脆噴香備用,待鴨子火候剛好,混入拌勻,稍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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