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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輕舟只管低頭吃飯，時而不時回復著微信訊息。

李爸爸全程冷著臉色，扶著他那副厚過啤酒瓶底的方框眼鏡，顫顫巍巍給李媽媽碗裡夾菜。

李江陵則是面無表情，彷彿已經習慣這隱隱中硝煙四起的場面。

其他四家強行撐起其樂融融的場面，彷彿顯得他們真的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ldo;果凍你看你，也不跟小叔他們說說話。&rdo;李江楓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在自家老爹的眼神暗示下拐了拐李輕舟的胳膊，半開玩笑，&ldo;不然我可把你談戀愛的事都抖摟出來了啊！&rdo;

李輕舟吃了口米飯，眼皮都不肯掀一下：&ldo;你抖。&rdo;

李江楓：&ldo;……&rdo;

眼瞅著在座哥幾個除了老七之外，都對他投以同情但又幸災樂禍的目光，李江楓透不過氣似的拉拉領口：&ldo;聽老七說你期末考得不錯啊，班裡多少名？&rdo;

&ldo;十二。&rdo;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李江楓一拍桌，哈哈一聲：&ldo;小叔你聽見了嗎，果凍這次考了班裡十二名，多好啊！&rdo;

李爸爸：&ldo;……&rdo;

李輕舟：&ldo;……&rdo;

李江陵：&ldo;……&rdo;

以及其餘若干人等：&ldo;……&rdo;

兄弟幾個紛紛捂臉表示不忍直視，反倒是李輕舟在片刻的沉默過後輕笑了一聲：&ldo;你跟他說管什麼用，好不好的他都不管‐‐也管不著。&rdo;

李爸爸臉色更糟了，碗筷往桌上一頓，脾氣眼看就要上來。

大伯嘖了一聲，訓了一句：&ldo;輕舟，怎麼跟長輩說話呢！&rdo;

李輕舟沒吭聲。

這一大桌風起雲湧，表面其樂融融，背地裡早打了好幾波心理戰了。

只是誰都沒點明。

這是個早晚要面對要解決的問題，拖不掉，逃不了。

老爺子挺直身板兒一口一口慢吞吞吃著飯，全程一句話沒說，一個人也沒看。

到了飯局最後，他放下一粒米沒剩的陶瓷碗，擱下筷子，沖李輕舟招了招手：&ldo;果凍啊，來，到爺爺這兒來。&rdo;

飯桌上下意識都安靜了。

李輕舟蹭著腳步過去，中間還被李爸爸斥了一句：&ldo;抬起腳來走路！&rdo;

然後……她磨蹭地更大聲了。

忽然就有些後悔當時跟李江陵一道回來‐‐就算是看爺爺，她完全可以選在年後任意時間偷偷過來。

不會耽誤幾天的。

……

可就怕一旦耽誤，爺爺對她的記憶就會有所模糊。

李輕舟站到老爺子跟前。

只是單單是這麼站著，她就忽然間有些哽咽。

眼前這個再也不是能追出她一條街去的小老頭了，雖然他身板還是那樣挺直，姿態還是不由自主端地嚴肅，但那爬滿眼角與額頭的皺紋，全然花白的雙鬢與鬍鬚，無一不在說明，他是真的老了。

年歲已至耄耋，誰能逃過時間的力量。

老爺子倒是挺高興，慢騰騰去口袋裡摸了個紅包出來，直往她手裡塞：&ldo;來果凍，拿著，這是爺爺奶奶今年給你準備的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