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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一樣，生活在人心的沙漠裡。

只有大自然給我們安慰。這山，這樹，這藍天，這白雲，它們恆久存在，永不會背叛。住在上海矮小的閣樓裡，我唯一眷戀的只有這山。我喜歡無拘無束地在山道上奔跑，自由奔放得像一隻輕快的羚羊，我喜歡坐在蘆葦叢中，看夕陽西下，天空變成一種瑰麗而詭異的紫，美得驚心動魄。所謂的&ldo;世外桃源&rdo;，恐怕便是如此。只有這時，我才會忘卻現實生活中所有的痛苦和煩惱，回復嬰兒般的澄明乾淨。

家中的情形越來越壞。母親所在的街道小廠倒閉，她無可逆轉地承受了下崗的命運。她無一技之長，又不能吃苦，找不到別的工作，只能閒於家中。家中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

裴望上了初中，可他從不曾好好讀過書，整天和院裡那些流裡流氣的孩子遊蕩，不時帶些形跡可疑的半大女孩子回家。這些女孩穿著來歷不明的吊帶衫，臉上抹著廉價的脂粉，看人的眼光粗魯而肆無忌憚，顯然並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戰爭終於爆發。

我回到家，看到裴望和一個女孩子正在我的屋裡，我的畫被翻得亂七八糟，有幾張還掉在了地上。我心愛的《向日葵》正被他們肆意嘲笑：&ldo;這都畫得是什麼玩意兒啊？腦子進水了吧！&rdo;

我熱血上湧，一把將畫奪過，聲嘶力竭地吼道：&ldo;出去！滾出去！&rdo;

那女孩一愣，知趣地溜了，裴望卻沒走。他斜靠在門框上，戲謔地說：&ldo;急什麼呢？還以為自己真要當大畫家呀？做夢吧你！咱們這家裡能出畫家？看看院裡的女的，都當&l;雞&r;去了，趁年輕多找幾個錢，再傍個金龜婿，多好！&rdo;

我氣得渾身發抖，罵道：&ldo;你這個流氓！無恥！&rdo;

&ldo;喲，沒見過罵自己弟弟流氓的，太過分了吧。&rdo;看到已激怒了我，裴望很得意，&ldo;其實，你就是想當&l;雞&r;也攬不到生意。瞧你那張苦瓜臉，黃皮寡瘦的，誰要啊！我的女朋友個個都比你漂亮！別痴心妄想上什麼美院了，家裡不會讓你讀大學的！有錢還要留著給我娶媳婦呢！&rdo;

裴望天生是我命裡的剋星，他無理由地希望看到我痛苦。他一定看到了我寫在桌上的紙條：&ldo;我一定要考上美院，一定要徹底離開這個家！&rdo;所以，他拼命要粉碎我的夢。

&ldo;你混帳！&rdo;我拿起桌上的杯子朝裴望砸去。裴望一閃，杯子在牆上裂開了花。

&ldo;好啊，你敢打我！&rdo;裴望沖了過來。14歲的男孩子已經有了很大的力氣，況且他一向營養充足，人高馬大，他很快將我的手反剪到了身後，我疼得尖叫起來。

&ldo;怎麼了？怎麼了？&rdo;母親聞訊趕了過來，裴望趕快鬆開了我的手。他果然惡人先告狀地叫到：&ldo;媽，裴裴用杯子砸我！&rdo;

&ldo;裴裴，你怎麼了？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還這樣瘋瘋癲癲，就知道欺負弟弟，像什麼樣？&rdo;母親皺著眉，不分青紅皂白地數落我。

《在疼痛中奔跑》五：裴裴(2)

&ldo;我欺負他？&rdo;我氣極冷笑，&ldo;看他把我的畫都翻成什麼樣了？聽聽他都說了些什麼骯髒的話！流氓！&rdo;

&ldo;好啊，她今天第二次罵我流氓了！媽，家裡這麼困難，她還想上美院，成天花錢買這些破畫布破顏料。她把錢花光了，我怎麼辦？&rdo;裴望尖叫起來。

&ldo;媽，你們真的不打算送我上大學嗎？&rdo;我也逼問著母親。

&ldo;裴裴，家裡的情況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