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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銘。」她喚他。
上次被母親這麼稱呼,似乎要追溯到數月之前了。
他一直記得那天下午,他被父母和兩方律師團團圍困,逼他做出選擇。
那時候,葉荷一口一句「謝宜銘」地喊他,彷彿他是陌生人,抑或是商業談判對手,甚至是她的被告。
「嗯,媽。」他平靜地應道。
「你爸回來了嗎?」
「沒有。」
剛辦完離婚,他爸便馬不停蹄飛去了美國。
前兩天,他爸給他打了通越洋電話,說是可能不回來了,給他匯了筆錢,讓他自己去酒店訂桌飯。
什麼意思呢。
他要他的兒子自己訂上一大桌團圓飯,然後一個人吃嗎。
真夠喜慶的。
那頭頓了頓道:「那你來媽媽這邊吃年夜飯吧,我等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好。」
除夕的街上,大家都在歡歡喜喜地往家裡趕,唯有他離家而去。
或許也不能這麼說,他早就沒有家了,在哪裡都一樣。
葉荷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一襲緞面紅裙,編發精緻,紅唇看著頗有氣色。
她笑著把他迎進屋:「來,快進來,馬上就開飯了。」
謝宜銘捧場地笑著。
他那細密的神經感受到,有什麼不一樣了。
其實也不過兩個月,葉荷的語氣和神情,忽而都變得無比客套。
他寧願她像之前那樣,板著臉訓他。
屋裡有個男人迎上來,葉荷讓他喊他「趙叔叔」。趙叔叔看著比葉荷年輕幾歲,還帶了個兒子叫軒軒,約莫是上小學的年紀。
謝宜銘輕車熟路地和大的小的都問了好,從小到大,他排練了無數遍。
早在他們離婚前,他已經不知見過多少父母的新物件,不知認了多少的叔叔阿姨,還遇上不少別有用心的,不知被迫喊了多少句陌生人「爸爸媽媽」。
這讓他感到噁心。
在這樣的家庭裡,培養出來的孩子註定也是畸形的吧。
他唯一有良心的一點,就是努力不讓這種畸形延續下去。
要真這樣度過一生,其實他也一早習慣。
誰料在把他送進大學後,他們終於連貌合神離也做不到了。
年夜飯看上去頗為豐盛,眾人落座,葉荷和趙叔叔把軒軒圍在中間,看起來真像般配的一家三口。
謝宜銘在一旁坐立難安,食不知味,突然覺得,他爸那個荒唐的提議,可能也不錯。
年夜飯裡有一道雞湯,趙叔叔習慣性地將兩個雞腿夾給了軒軒和葉荷,待他夾起雞翅準備放進自己碗裡,抬眼突然發現了謝宜銘。
「誒喲,差點忘了。」趙叔叔尷尬地笑著,將兩個雞翅都夾給了他,「來,多吃點。」
謝宜銘並不想在這個時刻被記起。
他舉起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碗裡的雞翅。
「叔叔給你夾雞翅,板著臉幹嘛?」葉荷伸手拍拍他臉頰,回身對著趙叔叔尷尬一笑,「這孩子,打小就不愛笑。」
「哥哥你要吃雞腿嗎?」一陣童音響起,軒軒夾起雞腿,起身放進了他碗裡。
「我們軒軒真懂事。」葉荷笑著摸摸他的頭,沒待謝宜銘應聲,把雞腿又夾了回去,連著自己的也給了軒軒,「你們兄弟倆,一對雞腿,一對雞翅,行了吧。」
一桌的山珍海味,誰也不缺區區一個雞腿。
但卻有人缺一個雞腿背後,蘊含的某種認同和身份。
全程,謝宜銘都沒有說話。
他放在桌下的手按住了小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最後他一口雞翅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