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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凌鐵也會想,這種性格,會不會釀成宗恪的人生悲劇?這樣的人在戰場上,固然能夠贏得將士們死心塌地的忠誠,然而回到私人領域,那種一旦交出信任,就至死不渝的傻瓜勁頭,大概早晚得把宗恪帶到溝裡去。
對外界的猜忌和挑剔,是宗恪唯一的保護帶,一旦突破這保護帶的是個心懷惡意之人,那等著宗恪的,只會是無休無止的麻煩。凌鐵非常明白這一點,不過他並不想去糾正他,說到底,除了完成計劃外,他並不真的關心宗恪未來結局會怎樣。
如今的凌鐵,遠比宗恪糟糕,他根本就不把任何人納入到可信維度裡。
宗恪十五歲那年,他那常年熱衷徵戰的父親,突然一病不起,情況始終沒有起色,宮裡人都明白,差不多到時候了。
那段時間宗恪日夜侍奉在父親的病榻前,所以後來史書稱讚他&ldo;至誠純孝&rdo;,都認為當初定他為儲君是延太祖最明智的選擇。
幸好,他們誰也看不見少年獨處時,那張厭倦的冷臉。
事實就是這麼不給人面子,凌鐵常常想,他見了太多父子互屠、手足相殘的例子,所以不信任任何世間親情。
那一日傍晚,在皇帝起居的瀛海閣外,他看見了宗恪。
半大的男孩獨自坐在臺階上,一動不動不知在看什麼,寒風吹動他紫檀色的袍角,年輕的臉孔,有著潤澤脆弱的俊美。他的個子比剛回來時長高了不少,但看上去卻依然瘦弱,凌鐵清楚,只有當這孩子在馬背上馳騁時,單薄身體裡的強大力量,才會爆發出來。
凌鐵走過去,一直到他身旁。
&ldo;又在看日頭?&rdo;他問。
宗恪沒吭聲。
&ldo;陛下怎樣了?&rdo;他又問。
&ldo;還在拿藥硬扛。&rdo;少年淡淡地說,&ldo;大概拖不過明晚。&rdo;
&ldo;御醫已經盡力了。&rdo;凌鐵說。
宗恪點點頭:&ldo;他們都累了,眼下不過拖一陣是一陣。&rdo;
&ldo;你也很累,這段時間天天守在陛下榻前。&rdo;
宗恪沒說話。
&ldo;還是去休息一會兒比較好。&rdo;凌鐵想了想,說,&ldo;接下來的重頭戲,就在太子你的身上了。&rdo;
殘陽漸漸沉入青灰的天際,遺留在西邊的晚霞,讓人聯想到漂洗過的淡淡血痕。
&ldo;凌鐵,你後悔進宮麼?&rdo;宗恪突然扭過頭看著他。
凌鐵有點詫異。
&ldo;奴婢不後悔。&rdo;他回答,&ldo;奴婢是自願入宮的。&rdo;
宗恪點點頭:&ldo;嗯,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凌鐵,父皇曾要我當心你。&rdo;
凌鐵一怔!
&ldo;父皇說,你深不可測,身懷絕技卻甘願進宮為奴,必定有什麼目的。&rdo;
凌鐵苦笑:&ldo;是麼。那太子怎麼想?&rdo;
&ldo;你當然是有目的的。&rdo;少年看看他,&ldo;不然,不會下這麼大氣力把我從南方接回來。但我應該感謝你,至少你把寶押在我身上,而不是我大哥或二哥身上。&rdo;
凌鐵笑道:&ldo;做太子,你比你的兩個哥哥都更稱職,這不是有目共睹的麼?&rdo;
&ldo;他們也並不是有多麼不稱職。&rdo;宗恪搖搖頭,&ldo;只不過運氣不好,沒被你看中,還成了一石二鳥的犧牲品。&rdo;
這是宗恪頭一次清楚提及往事,他這麼一說,凌鐵倒不知如何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