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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什麼流言？&rdo;阮沅問。

&ldo;汙衊縈玉的流言。&rdo;宗恪飛快地說，&ldo;指她不孝無恥，主動以身侍敵，在宮裡恃寵而驕，為了保命，連父母親的孝都不肯守……&rdo;

&ldo;什‐‐麼？！&rdo;

&ldo;之前民間的論調是，嘉泰公主是被我強迫結親的，她不過是個受害者，但從那以後，言論的風向就改變了，變得對縈玉極為不利。說白了，欺負一個弱女子誰還不會？那些舊臣們甚至認為，縈玉當初就該跟著父母一同自盡，這樣既殉了社稷，又保住了自身清白，也免得父母在九泉之下為她蒙羞。&rdo;

&ldo;他們憑什麼鄙夷她？！那些遺老遺少們……一群失了天下的廢物！還有臉來指責一個女子！&rdo;

少見阮沅這麼激動，宗恪瞥了她一眼。

&ldo;其實這些汙衊之詞，是我先聽見的。&rdo;他淡淡地說，&ldo;我當時還年輕，自然氣得發狂，我知道這種話是從誰那兒傳出來的，趙守仁比誰都更清楚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可他受不了被世人恥笑，說他靠一個婦人相助、出賣肉體來換得性命，所以這傢伙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先把汙水潑到縈玉頭上，讓輿論矛頭全部指向縈玉。&rdo;

阮沅聽見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她的手指死死拽著大氅上的毛絨，她用的力氣那麼大，像是活活要撕出一個洞來！

&ldo;我不想她聽見這種話，本來已經下令封鎖言論了，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不知道從哪兒讓她聽說了。&rdo;宗恪頓了頓，才又說，&ldo;那幾天，縈玉說什麼都不肯見我，後來我才聽她身邊的宮人說，她躲起來，獨自哭了好幾天。&rdo;

舊事敘述到這兒，兩個人都停了下來。

阮沅只覺渾身的骨骼酸楚難當，痛得像是一根根斷裂開來。她勉強忍住呼吸，努力抬起了頭，遙望遠方。

真是奇怪，為什麼宗恪敘述的這些舊事，竟能讓她這個與之無關的外人，如此痛苦？

對面，挹翠園那點點燈火還在，黑暗冰冷的夜裡，它看上去，像極了含著熱淚的哀傷的眼睛。

好半天，她才啞聲道：&ldo;那，後來呢？&rdo;

&ldo;後來，我就對縈玉說，我這就下令，讓宗恆帶兵去平定南方，別的先不提，趙守仁第一個要抓回來，我要把他梟首示眾，不然，難解我心裡的怒氣。&rdo;宗恪說到這兒，搖了搖頭，&ldo;可是縈玉不同意。你知道她怎麼說？&rdo;

&ldo;怎麼說？&rdo;

&ldo;她說，不怪人家，是她自作自受。&rdo;

自作自受……

這四個字聽在阮沅耳朵裡，如同針扎。

到底要多沉重的自責，才能讓縈玉說出這種話來？她真不敢想像，在那種情況下，到底還有誰站在她身邊……

故事說完了，也許是因為這故事太沉重，好半天沒人出聲。

終於，宗恪站起身，他拍了拍塵土：&ldo;走吧，咱們回去。&rdo;

阮沅回過神來，她趕緊提起琉璃燈，跟上宗恪，但是還沒走兩步，身上大氅的下擺就被她給踩住了，阮沅差點絆了個跟斗！

大氅太長，那本來是宗恪的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大得不像樣子，非得兩隻手攏著才能勉強前行。宗恪看她吃力，索性一把拿過燈籠。

&ldo;哎？&rdo;阮沅要阻攔，卻被宗恪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