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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天氣,越往北越是滴水成冰,也不知道她那一路上會多冷多害怕,有沒有生病,現在夜裡會不會驚夢,會不會睡不好。」
陸驍沉默一瞬,說得認真:「我只是希望,等她哪天來洛京找我了,我可以把東西都送給她,讓她知道,雖然沒了父母家人,但這些年,終歸有人一直念著她。」
「公子這幾日是不是又夜臥不寧?」千秋館的裡間,宋大夫收回搭脈的手,提筆蘸了蘸墨。
「嗯,最近夜裡總會夢見母親。」
「多久了?」
「從七月二十八那晚開始。」謝琢注視著香爐上裊裊升起的輕煙,咳嗽了一聲,「還是同樣的畫面,她用身體護著我,一次次被亂箭射中,很多很多血灑在我的臉上,是溫熱的,但很快就變涼了。明明很痛,她還一直輕輕拍著我的背,小聲安撫我說,『阿瓷別怕,爹和娘保護你』,一直重複了很多遍,直到——」
「公子!」宋大夫輕喝。
謝琢話音驀地一停,失去了焦距的雙眼重新凝神,此刻,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全是細汗。
重重喘息了兩聲,謝琢又捏了捏眉心,疲倦道:「抱歉。」
宋大夫見他整個人都在發抖,不忍輕嘆:「公子晚上睡不安穩,心神虛弱,不可放任自己去回憶,沉浸其中。」
「我知道。」謝琢靜了靜,才啞聲說了句,「我只是想……見見她。」
從千秋館出來,謝琢的臉色依然不好,葛武見了,想上前攙扶,但知道公子極不喜人觸碰,只好憂心忡忡地落後幾步跟著。
謝琢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算好。
曾經盡力去壓抑的記憶鋪天蓋地湧來,眼前浮現出一層層的血色,又像是有激流從腳邊淹過來,逐漸讓他胸口憋悶,再無法呼吸。
兩人都沒有發現,有一個喝醉了的地痞無賴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小巷裡。
直到那醉漢越過葛武,滿眼渾濁色慾地撲過去拉謝琢的披風,卻被葛武一腳狠狠踹翻在地,嘴裡仍唸叨著「美人,讓爺摸摸你的手……」
謝琢轉過身,對上那人看向他的垂涎視線,彷彿有什麼畫面在眼前重疊,不由地撐著牆壁,用盡全力,才將胃裡痙攣的噁心感壓了下去。
他不再看,只冷聲吩咐:「帶到城外,挖了他的眼睛。」
葛武正自責剛剛的失職,立刻拱手:「是,公子。」
顫著指尖,謝琢又單手將被那醉漢碰過的披風解下來,扔給葛武:「一起燒了。」
葛武帶著人快步離開後,謝琢沒有繼續往家裡走。
他背靠著牆壁,失去力氣般,緩緩滑坐到地上,屈膝蜷縮起來。
掌心裡握著的一塊尖銳的石頭因為用力,逐漸嵌進肉裡,疼痛感越來越重——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眼前有各式各樣的畫面交替出現,讓他一時間,恍惚以為自己仍在那條冰天雪地的流放路上。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謝侍讀?」
謝琢遲鈍地抬起頭,才發現天已經半黑,視線緩緩聚焦,最後落到身前的人臉上。
嗓音啞得厲害,謝琢似是不太確定:「小侯爺?」尾音極輕,像即將化成煙散開。
「是我。」陸驍半跪在地上,跟謝琢的視線持平,自然看見了對方汗濕了的頭髮、蒼白的臉色以及發紅的眼尾。
謝琢下意識地解釋:「突然感到眩暈,一時走不了路,不想遇見了小侯爺。」
「從這條路走,回我府裡比較快。」陸驍也解釋了一句,看見謝琢腳邊灑了一地的藥,沒多問,只說,「我讓張召去千秋館,給謝侍讀重新配好藥,再直接送到謝侍讀家裡?」
原以為會被拒絕,再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