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暴雨(第2/3 頁)
著頰面下滑,有的落進他口中,可鍾攸嘗不出是什麼味道。
手臂也要支撐不住,顫抖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冷的滋味席捲全身,鍾攸閉了閉眼,卻發覺這個時候他竟沒有想起家中任何人的臉。
不論是父親、母親、大哥,還是誰,他統統都記不起長相。他腦中反覆的竟然是籬笆下邊的小田,他心心念念等著的芽還沒冒出來。時御給的魚還有兩尾在缸裡,他還沒決定好是做清蒸還是紅燒。時御,還有時御。
他怎麼就能記得時御長什麼樣子?大抵是這些日子總是見面,想忘也沒有這麼快。
鍾攸輕輕嘆氣。
長睫溼重,眼睛在雨中都不好睜大。他看不清黑夜的盡頭,也看不見暴雨的終止。桃花眼也會沮喪,顯得如同委屈,雖然他並不覺得委屈。
河水又漲了些,他似乎聽見了涉水的聲音。黑暗中有人快速靠近,他隱約看見了高挺的身影,眼睛漸漸張大。
清晰的倒映出這個人的臉。
時御探手在鍾攸被壓住的後腰上摸了一圈,收回手迅速脫掉身上溼透的外衫,對蘇碩道:“大哥去找斷木。”
蘇碩立刻應聲去,時御繞到鍾攸後方,發現上壓的有幾塊重石,若非在河灘緩了速度,又有泥沙中阻,恐怕就不僅僅是被壓住這麼簡單了,他得將能弄走的重石都搬開。
時御抱抬起重石,雨大溼滑,砸了幾次手。他跳下去,將原先脫掉的外衫纏到手上,重新翻回去,這衣衫在來回搬移間被颳得破爛。他需時時察看底下,不能隨意搬動,上邊的泥石又衝了幾次,但都沒有之前的兇猛。等蘇碩拖著斷木滑下坡來的時候,鍾攸口鼻已經被河水淹沒,勉力仰頭才能喘息。
“先生。”時御蹲身在鍾攸跟前,盯著他穩聲道:“大哥來頂撐住上邊的石頭,你只需要收腿。”然後他靠近身,緩出一口氣,倏地抬聲。
“大哥!”
蘇碩低低喝喊一聲,猛力將鍾攸腰上的重量抬起些許。鍾攸後腰微輕,就聽那斷木迅速炸響迸裂聲,一雙手從他兩腋抱到他脊背,在他收腿時陡然將人拖抱出來。後腳跟才離開,那木頭就噼啪著被砸斷壓進水裡,上邊嘩啦的傾斜翻滾下碎石泥。
那翻砸下來的碎石濺起的河水迸了時御一臉,他就這樣將鍾攸抱起來,鍾攸的腿還在發麻。
蘇碩正想說咱得扶著先生快上去,時御就將人輕推給他,轉身蹲下去,道:“走。”
幾個時辰後。
時御鬆散著發,在灶前看熬著的魚湯。他才清洗過的手指扶著菜刀壓出粗細相當的蔥絲,動作利落。鍋裡的魚湯散發出醇香的濃郁味道,他額髮弄起來了,露出專注的眉眼。
蔥絲一下,勺子攪動。
他看似有序,實則是發了一會兒呆的。
外邊的雨依然在下,打澆在屋簷,再淌成流。時御就對著那開著的窗發呆,雨點飛濺在手背上。鍋裡的味道一出,他就有條不紊的起鍋盛湯。像是方才那一會兒只是一瞬,眨眼就恢復了往常。
鍾攸架上擺的碗盤有一半是他挑的,沉色無花的碗,配上濃稠玉白的魚湯,似乎能讓人胃口大開。
時御端著魚湯回了主屋,鍾攸還在睡。就趴在床褥上,他離開時掩到肩頭的被子也被蹬掉了一點,露出微紅的肩頭。被下不著絲縷,從清洗身體到處理傷口都是時御一個人辦的。鍾攸背上劃了道口,不深,卻劃的有點長。他又生得白,襯得十分疼。不過應是又累又耗的厲害,時御處理的時候他也沒醒。
還有點點溼意的發盡數撥到了一邊,烏黑的發很柔軟,時御清洗時記起第一次見鍾攸的場景。那擁擠中就是這柔軟的發,擦過他脖頸和下巴。
時御在床邊俯身,手掌貼到鍾攸的額頭。雖然熱了些,但幸好沒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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