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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尚存不到三十人的死士在這樣極端的自然環境之下,幾乎沒有了無容身之處,在饑寒交迫之下,他們的精神已經壓抑到臨界點。他們面如枯槁,神色麻木,一副棄甲曳兵轍亂旗靡之貌,幾乎可以說是一觸即潰。
顧延目睹之後,心中感慨良多,就如當日在皇陵時,他看見玟政皇帝的帝碑,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既矛盾又充滿了猜忌。
這個強悍的遊牧部落,曾踐踏闐晟山河,殺闐晟重臣,屠闐晟百姓,牧嶼騎兵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今日再看,這個反差之大,讓人唏噓不已。
原是不可一世的牧嶼之王,徵討四方,如今落下一個強弩之末的結局,時定舟註定這一生以悲劇收場。
不義之戰從來未曾贏得過上蒼的垂愛……
闐晟戰馬好像通人性一般,見到牧嶼死士便亟不可待地紛紛高揚起前蹄欲想衝鋒陷陣,一陣陣「嚇叱」的悠長嘶鳴聲在雪峰上陣陣迴響。
牧嶼死士卻是連眼都沒有再抬一下,可能自知死期將至,不如填飽口腹再上路罷。
傅喆請示了顧延,莫要浪費時間便命趙曉將時定舟三個世子的頭顱給他「送到眼前」。
趙曉提著三個早沒有血跡已見白骨的頭顱一把扔到牧嶼軍眼前,三個頭顱立馬如石頭一般滾落到馬屍邊停住。
傅喆在遠處勒了勒馬韁,側目再看了顧延一眼,顧延微微點頭。
傅喆這才迅速下馬走向牧嶼死士,傅喆每邁出一步,她心中都覺得無比沉重,這天,她等了很久,每每以為自己挺不過來時,一想到還未曾親手了斷時定舟,傅喆斷不能死!
此時,也許是三個牧嶼世子的頭顱刺激到了那些殘兵敗將的神經,他們中有兩個大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從雪地上拿起一個酒囊,輪流灌了兩口烈酒,二話不說就將嘴邊的馬肉吐了出來,然後拾起一旁的牧嶼軍刀,換上一副赴死殺敵的兇狠猙獰模樣,用盡全力邁開腿衝到傅喆身邊,不由分說提刀就開劈。
而時定舟眼看著部下去赴死,卻依舊面無懼色從容不迫繼續在割肉喝酒,似乎是在等他的部下先上路……從傅喆這個角度看過去,時定舟與時禹還有幾分相像,傅喆僅在牧嶼軍攻打肇州城時與其遠遠地打過照面便再也無見過他。
時定舟是十分典型的北方遊牧面相,身量高壯矯健,膚色較黑,粗眉深目,五官很硬,帶有遊牧部落特有的粗獷野性,眼神銳利如鷹,看著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
那衝過來的兩個牧嶼軍還離傅喆兩丈遠時便被洪羽的箭,百步穿楊給放倒,箭中眉心。
面對兩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如一縷煙似的消逝,顧延眼皮只輕輕磕了一下,洪羽的箭矢便繼續命中其餘數個後續衝到傅喆跟前的牧嶼死士。
身處亂世時能在死士倒下的那一刻感受到悲憤與不甘,這是戰爭……
戰爭是毫無人情亦無人性可言,洪羽的箭百發百中,直到牧嶼軍全都東倒西歪地倒在雪地上,只剩時定舟一個時,他這才不疾不徐地扔了手中割肉的刀。
時定舟滿臉都是青黑夾白的胡茬子,他用手背拭去嘴邊的馬血才悍然站起來。他一身皮襖甲冑早也是殘損不堪,只剩下兩隻眼兇狠暴戾,他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儘是闐晟軍,時定舟不知為何突然大笑起來,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囊裡的烈酒,最後將僅剩酒全數直接灑在雪地上……
時定舟將酒囊一扔,身姿站得筆挺如松柏,神色在眾多牧嶼死士屍首前,依舊巋然不動。
他仿似在叫囂,爾等奈我何?
第113章 共賞盛世清朗
傅喆已經走近時定舟, 她身邊呼嘯而過的烈風都被她的內力給卷進氣流裡。
「時定舟,你我之間終是免不了這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