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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圓圓剝了一個桔子,毫無拘泥地分我一半。我剛伸出手不覺就有些悔了。不知已有多少人例警示過我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特別是在火車上更要提防美女,可我竟然還敢吃陌生美女的東西!但我馬上又自嘲自責了。甜滋滋的桔子入口,頓時化卻了不少暈乏,唯一不幸的只是又逗醒了那本已被哄睡了的飢餓。
苗圓圓問我說:“你見過大海嗎?”
我說:“沒有!”
苗圓圓說:“廣西就有大海!”
我說:“我連劉三姐都快忘記了!”
苗圓圓說:“大海都會幫你記著的!神秘的紅樹林,天下第一灘……獨具特色的廣西相信也一定會是你藝術的天堂。你就盡情乘風破浪吧!”
苗圓圓對廣西的許多誘人之處津津樂道,而她也才是初到廣西。可見是專業的。我很快也被她感染了。我正好把書翻到了李賀的“感諷”,合浦就明珠般躍起,忙指給她看。而她朋友的男朋友正好就是“南珠公司”的一名經理。我們神情間不覺都有了種難抑的興奮:明珠又回來了!
對面那中年男子突然從報紙後探出一雙眼睛,沒頭沒腦地問我們說:“你們倆要去北海?”
我一時莫名其妙地說:“北海?什麼北海?”
苗圓圓也說:“北海?——大海!天下第一灘!可惜我朋友不在北海!”
中年男子又開口說:“有人要給你們畫圈圈了!”言罷,一翻報紙又掩緊了面。
我們都摸不著他話中之意,又不好多問,只是白白給掃了興頭。
回到車內的我開始了難耐的煎熬。可惡的氣味竟將車內燻成了溫室,憋得人一身臭汗。我頭痛得厲害,暈沉沉地迷糊著,多想往過道上一條躺倒了。
苗圓圓撒嬌似地獨佔了小桌抱頭伏睡。對面那中年男子卻不知何時也不知因何一去再沒回來,一如他那沒頭沒腦的令人不快的莫名怪語,只落得那胖老頭一條橫躺開來將呼嚕打得山響。滿滿一廂乘客,有如那無精打采的誦經和尚,一個個垂眉耷首,顯得疲憊不堪。
暈沉沉地捱了一夜,簡直是地獄的煎熬。天明前一個朦朧小睡,越發把人弄得不堪忍受。好歹洗漱一翻暫且充混一時,待到了弟弟他們酒店,非痛痛快快沖洗一場不可。
對面的胖老頭又開始了令人倒胃的吃喝,找開水吃泡麵的人晃來晃去,餐車推出推進廣播喊個不停,什麼也沒帶上車的我幾次要開口買點什麼可看看一旁的苗圓圓又總是開不了口,只能拿那半瓶水潤潤口。
苗圓圓好一陣子呆看著窗外,疲倦的臉上少了昨夜的紅潤,難免流露出些許的失落來。
看那窗外,貧瘠的土地,矮陋的房舍,瘦弱的芭蕉樹,黃濁的爛水潭……哪是那令她眉飛色舞的廣西!莫說是她,連我都不禁有種失望了。
但苗圓圓很快又活潑了,還請我吃了泡麵。我又只是後悔自己沒能先提出來。恰好那老頭去吸菸了,我便可順理成章地坐到對面,和她一起佔著小桌,舒舒服服地吃飽了肚子。
火車因故暫作停頓,苗圓圓就向我要畫看。畫幅全捲了密封著,車上也不便展,她也說日後有的是機會再看不遲。我就拿了本詩詞寫意的畫冊給她。
苗圓圓邊看邊對我的異樣感觸和別緻展示煞有介事地點評,最後又說:“相信神奇的廣西一定將使你大放異彩、如魚得水!”
我真的被感動了。不知已經有多久沒人看過我的畫了,甚至是連我自己都快要將它們忘記了。我情不自禁地說:“謝謝你,苗圓圓,謝謝你!”
苗圓圓就狡黠地看了我說:“該不會就如此地輕易言謝了吧!”
我傻里傻氣地說:“那要怎麼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