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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嘆息,她家主子終究是被太子那句「不想落人口舌」給傷著了。
「主子,您不高興嗎?」她還是問道。
溫亭晚微微將小襖敞開了些,到底是三月,身子暖和起來,襖子便有些裹不住了。
「倒也沒什麼好不高興的。」
她如實答了,也不知習語信不信。
自落水醒來,鬱鬱難解的愁緒突然消失了,整個人都輕盈自在起來,心情倒較從前舒暢得多。
她掃了掃不遠處的黃梨木書案,少時的桃花又驀地落在眼前,她心下一動,突然起了興致。
「習語,我想作畫。」
習語愣了愣,待反應過來,顫著聲兒連說了幾聲好,步履匆匆地小跑著取畫具去了,還在殿門口一個踉蹌,險些栽個跟頭。
溫亭晚忍不住輕笑出聲,這丫頭怎驚訝成這般。
然細想之下,她竟也沉默了一瞬。
入了東宮起,她幾乎沒提起過畫筆,不僅是作畫,連著從前的諸多喜好都一併丟了。
不多時,習語提著個紫檀木雕花螺鈿漆盒進來,這是溫亭晚自家中帶進東宮的畫具,是她師父親手贈她的。
溫亭晚師從尹一桐。
尹一桐此人,被譽為畫鬼,極擅山水花鳥,飛禽走獸,其畫千金難求,皆因其筆下之物,如賦之魂靈,鮮活生動,似乎隨時會奪畫而出。
天賦異稟之人難免性情古怪,尹一桐為人放蕩不羈,最不喜功名束縛,獨來獨往,平生唯一收過的徒弟便是溫亭晚。
不為其他,只為溫亭晚八歲時,真誠地捧著三顆香梨,企圖換尹一桐一副丹青。
尹一桐當即仰天大笑,讓溫亭晚跪下行拜師之禮。
相處四餘載,溫亭晚與尹一桐亦師亦友,尹一桐教授她的道理也使她受益終生。
溫亭晚一寸寸拂過沾染微塵的漆盒,就像問候一位許久未見的故人,她斂眉,神色黯淡了幾分。
若雲遊四海的尹一桐曉得,她為了個男人失了骨氣,不惜奉上祖師爺的傳世名作《蘭居圖》,回來時怕不是要劈頭蓋臉罵她個大逆不道,與她斷絕師徒關係。
她苦澀地笑了笑,淨手熅香後,才取出畫具,正要將宣紙鋪開,動作卻頓住了。
書案正中,展著一張壓在紙鎮之下,並未裝裱的畫,她只猶豫了片刻,便吩咐習語:「先將這畫收起來吧。」
習語視線在畫和溫亭晚之間徘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畫溫亭晚向來寶貝得很,旁人不許觸碰半分,之所以展在案上,就是為了方便時時賞看。
猶豫間,溫亭晚又給了她一個確定的眼神,她才躑躅著仔細將畫捲起來,也不敢隨意擱置,便放在了溫亭晚目之所及的案角上。
書案上有了空,溫亭晚便大大方方地鋪開紙,草草在心中勾勒出了大概,便提筆落下去。
原本還擔心手生,但畫了幾筆,溫亭晚就發現自己多慮了,近九年的畫功,哪是一時之間可以消磨的。
一側的習語屏著氣,只見溫亭晚氣定神閒,畫筆隨手腕遊走,揮灑自如,幾柱香的工夫一片桃林的雛形便躍然紙上。
瞧著她旁若無人的專注模樣,習語眼前驀地起了水霧,恍惚看見尚在閨中的溫亭晚。
那時的她還是明朗無憂,恣意灑脫的少女,是被溫家眾人捧在手心裡的至寶,她總是帶著盈盈的笑意,如春風拂面,沁人心脾。
還記得初入東宮時,溫亭晚也嘗試做過幾次畫,可如何也畫不好,最後只能頹然地望著滿地揉皺的廢紙興嘆。
她說,習語,我心不靜了,再也畫不好了。
心怎能靜呢!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那雙靈動閃耀的眼眸也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