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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援朝有些猶豫：&ldo;排長，你看……&rdo;

佟雷倒是挺爽快：&ldo;讓他練練膽量，把我的大手電拿上，可不許打瞌睡啊，誤了事回來刮鼻子！&rdo;

&ldo;放心吧，走嘍！&rdo;張小川把揹包丟給班長轉身就跑。

周援朝急忙喊：&ldo;吃完飯再走！&rdo;

&ldo;挎包裡有乾糧，水壺裡有水，不吃啦！&rdo;張小川連蹦帶跳地跑遠了。

佟雷與周援朝相視而笑：&ldo;這小子長出息了，振海這一課他沒白上。&rdo;

夜，靜悄悄的，除了昆蟲嘰嘰吱吱的叫個不停外，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星星月亮全都躲了起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張小川雙手平端上了刺刀的步槍站在一棵木棉樹下，全身緊繃，百倍警惕地注視著黑夜。他覺得血液流速很快直衝腦門，每根血管都漲鼓鼓的，憋得心臟&ldo;咣咣&rdo;亂跳，身前背後好像都有人，腦海里不時出現鬼故事裡那些青面獠牙、凶神惡煞的傢伙，跟放電影一樣無論如何都攆不走，越是不敢想就越想，弄得杯弓蛇影渾身出汗，一陣陣毛骨悚然。

情急之中他端起刺刀，鬼使神差地忽左忽右、忽前忽後跟想像中的妖魔鬼怪開始了搏鬥。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有點像《地雷戰》裡被高家莊的民兵打得失魂落魄、抱頭鼠竄的鬼子兵，沒處躲沒處藏的。暗暗罵道：怕死鬼！窩囊廢！明明是自己搶來的任務，又害怕，沒用的東西，哪來的鬼？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一身是膽，還能怕鬼？罵歸罵，怕歸怕，照樣心驚肉跳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一個個小亮點在草叢裡飛舞閃爍，是螢火蟲。張小川一見來了精神，連忙掏出彈弓，揀些小石頭子，對準&ldo;活動靶&rdo;玩了起來，果然&ldo;百步穿楊&rdo;小有身手。心也不虛了膽也不怯了，玩到興頭上嘴裡胡亂唱道：&ldo;走向打靶場，高唱打靶歌……一槍消滅一個侵略者，嗨！消滅侵略者！&rdo;

時間過的真慢，張小川累了，乏了，困了。天上又飄起濛濛細雨，他走得匆忙，沒帶雨衣，不一會兒就淋濕了，山風一吹冷得發抖。急忙開啟手電四下張望，發現前方不遠處停著一輛運輸團的&ldo;大黃河&rdo;。天無絕人之路！張小川大喜，三步並做兩步趕緊奔過去，伸頭看看，空車，不管三七二十一，撩開車棚鑽了進去。

坐在車上可就踏實多了。張小川感覺到有點兒餓，想吃東西，一伸手，覺得五指之間不知為何黏糊糊的，起初以為是爬車時粘的泥，手電一照，媽呀！血！張小川被嚇得魂不附體，差點兒竄下車去奪路而逃。定睛一看，只見帆布頂棚上面倒掛著一隻被開膛破肚的大狐狸，耷拉著舌頭正瞪眼盯著他，嘴裡的血還沒幹哪！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夜，黎明時分，流水淙淙的田野上起了薄薄的晨霧，四周異常寂靜，連平時最不甘寂寞的青蛙也停止了聒噪。這一夜把張小川折騰得七葷八素力盡筋疲，有如死裡逃生。待炮車隊隆隆駛來的時候，已是雄雞報曉黑幕隱退，天快亮了。

楊團長的吉普車走在最後，在張小川跟前停住：&ldo;哪個單位的？&rdo;

張小川挺胸收腹站定：&ldo;報告團長！指揮連報話班戰士張小川。&rdo;

&ldo;不錯，你們排長叫佟雷。等了一夜吧？困不困？&rdo;

&ldo;困得要命，好幾次差點睡著了，總算等來了。&rdo;張小川不會撒謊。

團長一擺手：&ldo;上車，跟我走，你的任務完成了！&rdo;警衛員把張小川推上吉普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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