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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子彈擦過我的臉頰,我躺在地上,以為自己死了。我的朋友費里尼突然走出來,用笨拙的俄語加上手勢和叛軍講道理,然後他們同意了費里尼的哀求,給了他兩把步槍,費里尼分給我一把。叛軍把我們帶到廠房裡,要求我們一起抵抗俄軍的攻擊。我們沒有拒絕的餘地,就這樣莫名其妙成為車臣叛軍的成員,我發現這支隊伍裡還有別的外國人,清一色的僱傭兵。
06:飢餓
戰爭不知道持續了幾天幾夜。我的錶停了。聽說俄軍裝甲師正朝著格羅茲尼開進,叛軍把廠房的窗戶和門都用水泥和磚砌,決心和俄軍打一場同歸於盡的巷戰。我為什麼要和陌生人一起死在一個陌生的國家?我為什麼要打這場莫名其妙的仗?這些問題折磨的我發瘋。費里尼一直安慰我,鼓勵我堅持下去。他說不管戰爭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平安,因為我們是外國人,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飢餓是比俄軍槍炮更可怕的敵人。乾糧早就吃光了,我們把自己封死在樓房裡,得不到食物補給。叛軍頭目宣佈實行戰時共產主義,我們把所有能找到的罐頭拿出來,平均分配,算下來每人每天只能吃拇指大的一塊牛肉或者四分之一個桃子。如果能讓我吃個飽,我什麼事都肯幹,真的。
07:西伯利亞的逃亡
飢餓,寒冷,疲勞,一起折磨我,就在我以為人生走到盡頭的時候,費里尼找到我說,逃命的機會來了。
這天中午,一顆航空炸彈掉下來,樓頂被整層炸飛。我和費里尼沒命的逃出去,在子彈橫飛的街上回頭看,俄軍轟炸機正在向下投擲汽油燃燒彈,罐頭廠已是一片火海。這一天是2月4日,我已經在噩夢裡徘徊了整整十八天!我們不知道往哪裡逃,走著走著,費里尼忽然停下來,問我餓不餓。如果找不到足夠的食物,逃出來也只有死路一條。我們鬼使神差的回到罐頭廠,從死人堆裡翻找罐頭,像寶貝似的揣在大衣口袋裡。我這輩子沒有像今天這樣熱愛罐頭,左邊口袋是牛肉罐頭,右邊口袋是桃子罐頭。我簡直像個富翁!
然後是逃亡,不知道去哪裡,鐵路切斷,公路戒嚴,我和費里尼開著偷來的汽車漫無目的,看見路就衝上去。說來也怪,我們總能在汽油耗盡的時候偷到一輛新車。不知道是費里尼運氣好,還是我的福氣大。我們在雪地公路上逃了不知道多少天,當我得到一塊新表時已經是二月末,在一處積雪的山谷裡我們遇困,這時候費里尼告訴我:兄弟,我們大概是在西伯利亞的某處流放地。
08:雪原慘劇
雪山裡,我們遇見一個車臣的傭兵,他突然向我開槍,不過費里尼先射中他。費里尼是個神槍手,之前我居然沒有發現。這座雪山上正在上演恐怖的死亡遊戲,每個人都在瘋狂的攻擊別人,好像中了邪。費里尼說,這些傢伙因為吃了敗仗,憋了一肚子火。我不想成為他們的出氣筒,只有奪下他們的槍,打爆他們的頭。
我和費里尼成了在傭兵槍口下東奔西跑的馴鹿,一次我被該死的地雷炸斷腿,費里尼把我從雪崩的峽谷裡拽出來,他簡直無所不能,居然讓我活了下來。在我發高燒的日子裡,我一直在反覆喊叫,救救我,救救我。費里尼說,這句話真的救了你的命,萬能的上帝聽見了你的祈禱。我倒覺得,費里尼本人更像上帝。
09:人吃人
雪地裡沒有食物,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們也無法走到有食物的地方。我們的罐頭吃光了,接下來只能捱餓。一天,我和費里尼在樹林裡行走,看見一樁稀奇事,一個男人趴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用刀割他的大腿肉。那個倒黴的人,居然還活著。
人開始吃人,傭兵也餓得瘋掉了。
我和費里尼蜷縮在熊遺棄的洞裡討論生死攸關的大事,後來他說服了我:人活著就是要有口飯吃,能吃到東西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