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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蓬,吃麼我去掐……”
他那時還未起身,聽見了睜開眼問:“你知道這首歌麼?”
她說不知道,“就是大婚那晚聽你唱的,後來總在想,什麼古怪的詞兒,官家怎麼會唱這樣的歌。是不是我睡迷了,做的一個夢。”她招了招手,“不要計較那些了,官家快起來,咱們去採紅菱,掐蓮蓬呀。”
出門時天已經有些陰了,太陽沒了蹤跡,山林間有風吹過,湖面上漣漪陣陣。
採菱的船為了便於在荷葉間穿行,船體都不大。窄窄的小舢板,僅供兩個人乘坐。今上在船頭撐篙,穠華坐在船尾。荷葉刮過兩側的船舷,沙沙一片熱烈的聲響。
她鮮少有機會到水上游玩,說採紅菱,並不是為吃,主要還是講究採的過程。那菱角是長於水中,碧清的菱葉密密匝匝,在水面上鋪成厚厚的綠氈。還未到完全成熟的季節,間或有初綻的菱花,小小的,白潔可愛。
一路來,已經勾了不少蓮蓬,裝滿半個竹簍子。官家船撐得很穩,她坐在艙內探手摘菱角,幼嫩的紅菱顏色鮮豔,不像一般米菱兩角彎曲,它是四面出角,乍看很奇怪。官家有一套說法,等長成了老菱,那多餘的兩角便慢慢縮回去了。老菱個頭很大,像水牛的角,要吃它不簡單,得用刀從中間剁開。
菱角不喜深水,基本都浮在水面上,撈起一根藤,輕易能摘好幾個。她掂掂簍子,很有些份量。摘得太多吃不完就糟蹋了,便向今上道:“夠了,回去剝了殼,給官家做羹吃。”
他聽了調轉船頭,沒有答話。她依舊是很快樂的樣子,摘了朵荷花在手裡盤弄,輕輕哼著歌,是他們吳越一帶的小調。天上颯颯下起了小雨,細得牛芒一樣,她把斗笠正了正,再看周圍,離成叢的荷葉和菱藤越來越遠,也離河岸越來越遠,舢板往一片開闊的水域划過去。
她咦了聲,“這是要去哪裡?”
他背對著她,看不見他的臉。她有點著急了,轉頭回望,春渥還在堤案上等著,起先身形清晰,後來遠了,隔著雲霧愈發渺茫了。
湖的中心溼氣比別處都重,漸漸都是迷霧,除了他,看不見半個人影。她害怕起來,倉惶道:“官家,你劃錯方向了,環山館在那邊,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的竹篙撐點,攪起一片水聲。雨依舊細密,簌簌落在斗笠上。她那時太慌張,慌得忘了乘船的忌諱,居然站起來試圖去拉他。結果舢板不穩,人失了重心,一下便跌進了水裡。
她不識水性,連嗆兩口,連聲音都發不出。本能地掙扎。混亂間看見他站在船上,沉靜的臉龐,沉靜的眉眼。她向他求助,張嘴要叫官家,可是嚥進了更多的水。
他沒有伸援手,她甚至看到他唇角譏誚的笑。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她想起春渥和她說起過的,他的伴讀周衙內,也是在他面前落水,他就眼睜睜看著他沉下去,她也逃不開這樣的命運。
掙了好久,掙到精疲力盡,失望後終於放棄了。這樣其實也好,死了可以回到爹爹身邊,可以再見到雲觀,比活著強多了。
墜向湖底前的那刻,她透過粼粼的水波向上看,他站在那裡,只餘一個扭曲的剪影。水中婆娑的長髮遮擋住她的視線,漸漸將她拽進了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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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先帝病重時;睿思殿的日講並沒有間斷,太子還朝;一切便交由太子主持。彼時已經有言官諫言;肅王勢大,太子當削其權。太子很猶豫;多次表示“大哥是吾手足,軍政暫由肅王代管;吾無憂思”。
替別人當家,其實不是什麼好事;要麼還政;要麼黃袍加身,沒有折中的辦法。八團練來時探過他的口氣;“大哥勞心多年;豈能將到手的肉放進他人的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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