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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那團永遠燃不盡的火沾了烈酒越發熊熊騰起。眼前的篝火、人聲恍恍著虛大,在那熱暈深處慢慢清晰出蜃影,突然躥上來的血盆之口撕扯在胸前,一爪深深刺入,熱,疼,如大漠邊緣裂開千年的土地……
……
已是入春的天氣,雪融帶來了溼氣,吸在口鼻中和潤潤的清新。只是入夜,伴隨而來一場又一場溫吞吞的大風,草原上的春風原也是這般張狂,呼嘯來去,綠了地,暖了人,如此不吝。
夜已深,帥案的燈燭都換過一回。雅予跪坐在矮几旁,安靜地等著。一塵不染的案上齊齊整整是今日送進來的信件和各營每日的敘報;筆都洗乾淨,依著他慣用的次序擺放;硯中一層薄墨,墨洗中盛滿了清水。內帳裡,床鋪已然安置,床頭有他平日慣看的書,榻下手邊是那歸整好存了私信的匣子。
風勁,卻不再有寒冬的狠厲,只撲撲地打著帳。一刻一刻等著,許久,都不見人。挺直的腰背有些僵硬,略略放鬆,目光盯著几上的小燭,雅予有些出神。
從未想到有一日自己會參與在朝堂政事中,卻因著老爹爹對龐將軍的深悉,於此次周旋的結果她是料定了的,只是,未曾料及那兄弟六人的軟處竟是小妹丹彤……
聽說小丫頭是阿爸的遺腹子,出生後不滿週歲孃親也染疾早早而去,她自小便是在哥哥們的傳養中長大。這些年,狼虎兄弟哪一個沒有為她醒過夜、餵過奶,又有哪一個不曾將她背在肩頭、暖在胸前,親愛倍至?六人起勢,征戰草原,萬事最當先的就是將小丫頭安置妥當。她早已不再是父母老蚌得珠的小妹妹,而是他兄弟情深最最掙不斷的維繫。
只事到如今,因著這不得已的情勢,哥哥們再不知該如何解釋,說是疼她遂今日這人質才必須是她?小丫頭如何聽得懂……
卻這“託養”二字正中龐德佑下懷,欣然允諾。就這麼親自把小妹哄了去,烏恩卜脫轉身而去。待到歸來,於各兄弟的信只兩個字:“事畢”。像是把她棄在了旁人家的門口,烏恩卜脫連“勿念”都不敢用,空蕩蕩的紙張上擠不盡的心痛……
邊疆雖未因此完全平息,可畢竟烏恩卜脫又與龐將軍同戰,這便是一切的基石。只是,自“事畢”那一日起,這狼將軍便再未言語。營地裡的天都似為他陰沉下來,不得透氣。雅予小心翼翼侍奉在身邊,想寬慰一句,又覺得此刻什麼話都輕,外人口中說出來痛癢不及,反倒更添煩惱。就這般隨他沉默,各悶各的心事,偶爾悄悄看他一眼,為那面上冷清清不顯的愁有些不安。
小燭將殘,撲撲著跳花,出神的目光漾在熱暈中,雅予恍惚著似也看到了他曾提及的蜃景。記得他說十二歲那年他曾與阿爸被困大漠,而他剛好年長小丹彤十三歲,這麼說他阿爸就是那一年歿的,難道是死在大漠之中?那,那豈非……
雅予的心忽然怦怦直跳,站起身,聽帳外的風小了勢頭,壓抑的夜讓她竟是有些等不得人歸。
出得帳來,風果然小了,月亮露了出來,映著殘雪與營地裡廖廖的火把將路照得甚是清晰。溼軟的土地上深深淺淺著小跑,雅予尋到了阿木爾。
“你怎的這麼晚了還出來?”
“主人呢?”
“主人……” 斟酌著審視眼前人好半天,阿木爾這才起身。“隨我來。”
……
只當他在訓哨,卻不想阿木爾帶她取了馬一路出了營地。雅予不曾騎過馬,這一匹小馬身量尚不足,跑起來顛顛著四蹄兒,悠悠輕快。韁繩把在伴騎身旁的阿木爾手中,穩穩的,雅予不覺又悄悄感慨一番他的心細。
數里之外便是諾大的校場,月光薄,照不透那黑暗籠罩下的所在,只隨著忽地森森加勢的風方覺出了那片無遮無攔的空曠。雅予正是不解為何來此,撲面的風中忽然送來了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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