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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出山順理成章,可此刻情勢所迫,已然等不得。宗王族一直覬覦探馬軍的兵權,他們手中的人選便是附馬多羅。多羅因著那一敗之仇,一直與賽罕不和。此人淺薄,今日的親熱明擺著是在示威。如此看來,雖不十分肯定,卻也像有了八成把握。回來商議後,烏恩卜脫依舊主張用蘇赫,而後賽罕接替,這是一步穩棋。可賽罕卻認為不能再轉手,他要自己奪回兵權,而此次要借的就是弈宗王紹布之力。
白月裡賽罕被派去於紹布示好陪獵,獻過頭狼之後,冰天雪地中兩人做下一樁秘密交易。與六兄弟明爭暗鬥這麼多年,紹布心裡早就有杆稱,忌憚的是老大,仇恨的是老三,而最讓他頭疼的就是老六!老六陰狠,獸性難訓,睚眥必報。原本把他流放算是暫且摳去心頭一患,怎奈巴日愚蠢,打不死這閻王還害他女人小產,而這個女人正是讓他甘心扔下探馬軍,打死宗王,惹下大禍之人!這匹悍狼怎肯善罷甘休?可好容易在靼韃內部結下反烏恩卜脫的勢力,紹布需要巴日,遂主動提出交易。
賽罕原本想握住這顆棋子留待日後,卻沒想到這關鍵之時這麼快就到來。這交易換去的是他終生難平的仇恨,換來的也是他私心的庇護。曾經與兄長們共謀統一草原的大業,邊疆安寧只是幾年內必須的條件,而如今卻成了他一生的維護。因為他知道,小魚兒柔弱卻是心繫家國,無論何因由,他跨上戰馬與中原開戰之時,就是他永失愛妻之日。遂從今往後,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力保與中原休戰交好!
有太師與弈宗王的合力推舉,探馬大將軍之位絕不會落入他人之手。密信寫好,賽罕又反覆斟酌詞句。一旦紹布毀約,不能讓這封信裡的任何一個字捏成把柄、對兄長們造成威脅。確信萬無一失,這才交於阿木爾,密囑巴根即刻啟程。
待一切安排妥當,遠處已是傳來低旋的號角,城門開啟,天要亮了。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賽罕深深吸了口氣,雨水洗過後的草香帶著夜涼浸入心肺將那壓了半日的沉悶略略驅散開些。轉身往後院去,撇開公務,腦子裡又現另一半的繁纏。
阿莉婭的毒傷已然蔓過了胸口,如今人力所能為不過是拖延時日……眉頭不覺一揪,十年前那滋味又似重翻了出來。當初她拗著離開,將他的心端端剜去一塊。知道與她做不得夫妻,離了他她許是能尋到貼心之人溫暖度日。每念及此,這分別他還咽得下去。誰曾想,她竟是賭了一口氣在遠處苦苦候他。賽罕自認不是個會後悔心疚之人,卻這最不該對不起的人回來就是要永別,讓他再無彌補之處,這疙瘩就此結在心頭實在難解。
如今他只能傾盡全力用醫用藥,多為她搏得時日。好在那血點分佈雖看著險卻並不密,且顏色尚淡並未有掙破的跡象,若是從此能平心靜氣養身度日,佐以湯藥排散,怕是還能拖個一兩年。除此之外,物是人非,若說十年前他還能為就合她諾下婚約,此刻便是連這虛飾也做不到。小魚兒將他佔得滿滿的,如今錯出一分毫他也招架不得。道義顧不周全,只好顧著私心了……
一路回到小院,天邊朦朦掙起灰色的線,廊下的燈籠尚未滅去卻在這薄光中啞了勢頭,越發照不得多少亮。
大手扶在門上輕輕一推,緊閉的兩扇漆門隨之一顫,裡頭並未有橫栓的阻礙,賽罕不覺鬆了口氣。推開門進到房中,意料中的漆黑冷清。走過去挑起內室帳簾,先前空中那常在的清香依舊,去不知為何滅去那盞小燭後黑暗的空洞似比外間還要大,莫名的冷,悄無聲息……
腳下是防避不開的碎瓷片,不必掌燈也能覺出那一地的狼籍。沒有了那張桌子,空蕩蕩的距離,輕輕邁步碾出一串細細碎裂的聲響。房中更靜,之前的激烈彷彿從未有過。
站在床邊,看著那軟軟單薄的身子,他的心突然一軟,腦子裡那纏成亂麻的糾葛便蕩然無存。俯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