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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安撫,終於願意再挪腳,用最快速度奔下山,胡亂捲了幾件衣裳,以及家人留給她的紀念物,臨行前,拜別爹孃兄姊的墓,足足插上整把的香方覺得安心,小手合十,跪在墓前,小嘴喃語,說著離別的話,連那種稚氣至極的--你們要跟著我,我燒紙錢你們才收得到--不厭其煩,再三重複。
「他還在等我,我要趕快走了,總覺得……他自己待在那邊,好孤單。」
就連要下山收拾行李時,她突然折回他身邊,並非害怕自己被棄下,而是他的神情,責在是太……寂寞,她捨不得他多品嘗片刻。
起身拂去膝上沙土,翎花飛奔回去,男人斂眸靜待的模樣映入眼底,一身墨裳在風中翻騰,似幻化黑霧,包裡他,吞噬他。
不知怎地,她有些鼻酸,恨不能背上插翅,快一點抵達他身邊,再快一點,聽見腳步聲,他回首,淺笑微揚「跑慢些,後頭沒有熊在追你。」
他才說完,就見小小人影撲摔在地,所幸小徑鋪滿落葉,摔也不會太疼,她自己爬起,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重新奔向他。
「就這麼一點東西?」他指她的行囊,好乾扁,居然還看到碗筷形狀,她連吃飯傢伙也打包帶上。
「嗯,我本來有在考慮,要不要把鍋子帶上……」童顏小臉崁滿認真。
「還缺什麼,往後再添上,來日方長。」他伸手,拈開她發上一片枯葉。
來日方長。
是呀,她和他,從這一刻才開始。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叫師尊,我的姓名,不是你能胡亂喊。」輩分輩分,既為師徒,該謹守尊卑。
翎花噘噘嘴,心裡好想知道他的名,但反駁不了,只好乖乖喊「師尊。」
「走吧。」他率先邁步,她立馬跟上,小小腳步甚至得用跑的,才能追上男人步伐。
這一天,她多了一個師尊,身影高大挺拔,站在她前方,仿若高山,天塌下來也能頂住,教人心安。
感覺衣角被拉扯,他步履稍緩,看見她臉紅氣喘,仍不喊聲苦。
「我走太快了?」
他尚未習慣身畔多個人,一時忘記該要配合她,自己一小步,對她而言,已是需要奔跑才能跟上的距離。
「我跟得上……」翎花不想被小看,不要他覺得她累贅,兀自逞能。
他沒再往前走,大掌揉向娃兒髮際「往後,我得開始學習身旁有你這麼個徒兒,你也別逞強,喊聲師尊等我,不會讓你變得多無用,你我皆要學,知道嗎?」
「嗯……」她用力點頭,將他的話逐字聽進耳內。
這一次,他走得很慢,偶爾低頭看小娃兒跟上否。身姿優雅清逸,仿若謫仙,悠閒踱行於林野間,自成一幅仙景。
她在這幅仙景之中,緊緊相隨,像只甫破殼的雛鳥,信任、依賴、尊敬,全數給予這男人。
師尊,她的師尊,她有一個師尊了,嘻。
師尊不是尋常人,翎花很快便察覺到了。
他們居無定所,走走停停,想在哪兒歇腳便在哪兒歇腳,可能是山林,可能是小鎮旅店,可能是一間破廟。
薛翎花倒很隨遇而安,未曾埋怨不滿,師尊能睡的地方,她也能睡,只是覺得師尊的行止動作,充滿一股優雅從容,並非一般販夫走卒,倒像是家世頂尖的公子耶……
嗯,睡在破廟的公子爺。
難道,師尊與家人爭吵,負氣離家,從此浪跡天涯?